他的一切。其實這道理就跟畫家死了才會出名一樣,在明明可以更好知道時不去關心,非得等到為時已晚了,才去尋找他活過的痕跡——還是從牙縫裡擠的,曲解掉的。裝得自己很心軟,很高尚,說著一些,“好可憐。”“這麼年輕。”“還這麼好看呢。”“哎,他的親人一定難過死了。”之類的話,一點都不會發覺自己是多麼的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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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是揮散不去的悶熱,僅有一絲的風捲著風鈴,發微弱的聲響。
報紙握在手上,一張黑白相片沾滿了第一頁的整個版面,反過來,看來加粗的黑色字型這樣寫道——
'跡部集團的首選接班人——跡部碩的葬禮今晨在某間神社舉辦,由於跡部家族方面不願向外透露葬禮的過程,所以本報道無法配圖,讓我們替日本失去了一個有為的青年默哀,祝福他一路走好。'
表情木訥,甚至冷漠,女孩子傻愣愣的坐在窗前,看完後便將報紙丟到地上,然後抱著膝蓋,頭依靠背,眨了眨右眼,似乎是困了。她的另半邊眼被紗布蒙著,脖頸處有一塊燙傷的痕跡,手臂延伸到手指的地方,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疤,原本長及腰的黑髮,現在短短的只能遮擋住耳朵。
片刻後,她抬了一下頭,像只木偶般的將視線落到門口,眼神裡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小瞳,今天我們吃咖哩豬排飯哦。”
進來的女人笑眯眯的把午餐擱置到床頭櫃上,走進她,拍拍她的臉,問說,“餓了吧?”
她不答,移開視線,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阿姨知道你喜歡吃,所以特地送來的,快點,不吃就涼了。”
她還是不答,撿回報紙,開始撕扯著玩。
一條一條,一片一片,握不住就乾脆讓它散落在腳邊。
目光垂的極低,撕到不能在撕才停下,跟著環顧四周,就是不願意看站在身邊的女人。
“找什麼呢小瞳?”見她如此,女人不僅替她張望,她只是抓抓頭髮,打了個哈欠來顯示自己的不耐煩。
女人束手無策,心疼的像刀割,又不敢在她面前掉眼淚,便強忍著接著道,“小瞳,多少吃一點吧?算阿姨求你。”
話音未落,房門口就多出一個身影,女人看到忽鬆了口氣,順了順她的劉海提醒她,“國光來了。”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局面,所以當他的母親向她投來求救的訊號時,手冢並不意外,默默地走進病房,放下球袋,再隨手抄起一邊的盤子遞給她,命令道,“吃飯。”
她不理會,移開一些距離來抗爭,他挖了一勺送到她嘴邊,不說話,等著她張口。
或許是僵持的時間太久,手冢在她絲毫不動搖的情況下失了耐性,放下勺子,弄走沙發上的紙屑坐下,用帶著乞求的口氣說,“可不可以,不要再讓人擔心了。”
她聽聞,如同過了電,一把搶過咖哩飯就一通猛塞,塞的太厲害,眼淚頃刻湧出,滴了幾滴在飯裡,又打了個幾個噁心,把含著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夠了夠了……”手冢彩菜趕緊阻止她,抽走盤子眼淚再也積存不住,取了手帕替她擦拭嘴角的油漬,邊哭邊說,“小瞳,不要這樣……”
她舔舔嘴唇,推開她的手,趴到窗臺上眺望遠處。
聽見身後的嘆息,還有手冢彩菜補充的一句,“小瞳,你倒是說話啊……你鬧也好,哭也好,總之,給我們一點反映行不行。”
她堅持地沉默,無情到極端,只是緊盯著醫院大門通往住院大樓的那條道路,像是在等待著誰的到來。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每一次換藥,都是要人命的折磨,必須把燒傷的皮肉一一剔除,然後塗藥,包紮,兩頭一次,不能停下。陪著她的永遠都是那麼幾個,但唯一有力量的,只剩下他。只要他在,自己便可以不吭一聲,忍耐到最後,而旁人卻絕對不行。她也不清楚這種劇烈的感情從何而來,在出事以前,她對他尚算喜歡,出事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遞進為愛,深刻到不見他一會兒,就會沒有安全感。
視線所及之處,是熟悉的身形,從私家車裡跨出,越過一片片樹木,前往她住的這幢樓。
她的眼睛立刻明亮起來。
跡部景吾剛一出現,她便跳下沙發一頭栽進他的懷裡,雙臂死死地摟住他的腰,那麼用力,像是一放開,他便會消失不見,和某些人一樣,徹底從生命中消除。
他單手回摟住懷裡的溫軟,挑起她的下巴低聲詢問,“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