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財對此十分不解,“再有一二十天,鄭明就畢業了。”
劉氏火冒三丈,“讓你寫你就寫,讓他馬上回來!”
鄭明是一週後的傍晚趕回蛤蟆灣子的,他已得到了分配到河海縣工作的訊息。年輕人對劉氏讓自己回家的原因一無所知。他穿著一身乾淨的學生服出現在劉氏面前時,發現寒假那雙一直盯著自己的警惕的目光變得十分恐怖。劉氏把房門關上,臉色鐵青地命令鄭明跪下。自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夥子卻對劉氏一直有種畏懼感。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的時候,才發現劉氏已抄起了炕上放著的鞭子。多年前,劉氏就是拎著它把兆祿和花趕出家門的。在鄭明的莫名恐懼中,劉氏的皮鞭已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鄭明只得雙手捂著頭蜷縮地在上。屋外,全家人都聽到了皮鞭的抽打聲,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敲門。劉氏一邊狠勁地抽打,一邊怒罵著:“我辛辛苦苦地把你這個外戶子養大成|人,為的就是你住鄧家頭上拉屎!”
這次對鄭明來說刻骨銘心的鞭打,本應該發生在十多年後。那時候,鄭明已成了一個噬財如命胡作非為的地方一霸,可劉氏卻已真正到了昏聵的暮年,無力舉起手中的皮鞭。
在鄭明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時,他還清晰地記起十多年前的這次捱打。“要是老太太的鞭子晚抽十年,我也許不會落到這種下場。”這是在子彈穿透腦殼的一剎,他所產生的最後思維。
鄭明當天晚上便被劉氏趕出了家門。劉氏象當年把兆祿和花趕出鄧家一樣,不允許鄭明再踏進這個家門半步。鄭明傷痕累累地走出鄧家時,他和家裡絕大多數人一樣,對劉氏的怒打莫名其妙。
花花、葉葉就站在大門口,餘怒未消的劉氏驚奇地發現兩個孫女臉上表露出的不是心疼和哀愁,而是解氣後的愜意。
事實上,花花、葉葉的懷孕與鄭明毫無關係。只要劉氏不鑽牛角尖,仔細琢磨一下的話,也不會犯這種強加於人的錯誤。兩個姑娘懷孕僅有四個多月的時間,可鄭明寒假後回省城到被打已有半年了。劉氏的皮鞭本該打在鄭明的弟弟,在油田當工人的鄭亮身上。
兩個姑娘是在對鄭明怨恨的絕望中同時移情於另一個小夥子的。事情就發生在鄭明寒假後回省城不久。此前,被劉氏阻斷了與鄭明書信來住的兩姐妹,眼巴巴盼著鄭明回家。如果說原先透過書信傳達的只不過是少女羞於出口的朦朧戀情的話(兩個人寫往省城的信沒有一封的內容超過友誼的界限,只是因她們之間表現出的互相嫉妒被劉氏誤解了),透過壓抑的醞釀,愛變得再無法等待了。儘管自鄭明回家那一刻起,奶奶便用一雙嚴厲而警惕的目光盯著三個人的一舉一動,兩個姑娘還是先後找到了向小夥子直白地表達愛意的機會,她們心慌意亂地等待對方的答覆,甚至做好了如果對方願意,自己寒假後就跟鄭明去省城的打算。這個年齡的姑娘往往不計任何後果,但她們等來的卻是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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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我現在是幹部,你們是社員,以後我談物件也要找個幹部。”
頗有心計的鄭明說的是謊話,他這樣說為的是讓兩上姑娘死心。挺長一段時間沒收到兩姐妹的信,他便意識到了什麼,當回家看到全家人對他和花花、葉葉異樣的目光,特別是劉氏那雙一刻也不離開自己的眼睛時,他一切都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小心將會產生的后里。因此,當兩個漲紅了臉的姑娘先後大膽地當面提出要嫁給自己時,他向她們潑過去的是同一盆冷水。這正是劉氏看到兩個孫女從神不守舍變得一臉沮喪的真實原因。為了躲開劉氏警覺的目光,也為躲開花花、葉葉,寒假尚未結束鄭明便回了學校。
河父海母26(80)
鄭明的答覆,使花花、葉葉同時陷入了絕望,嚴重地傷害了她們的自尊心。她們一起將鄭明回絕自己的原因歸結於鄭明的幹部身份。三個人一起長大,就在幾年前還一個鍋裡吃飯,一起背書包上學,就因為鄭明被保送去省城上學,便一下子變得高不可攀了。她們從對方絕望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幾年來因鄭明產生的姐妹隔閡又因同一個人而相互同命相憐起來。
晚上,兩姐妹把自己關在屋裡,互相傾訴自己的痛苦,一起罵著鄭明的無情無義。姐妹倆重新親如一人,甚至比原先更加親近。她們不僅又把木床靠在了一起,還睡在一個被窩裡。劉氏正是這個時候把注意力從姐妹倆身上轉移開的,要不是冬青提醒,很有可能兩個小生命呱呱欲出時她才會發現兩個孫女的變化。也正因為這樣,一向警覺的老人對後來兩個孫女與鄭亮的不正常關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