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花把兆財的話轉告給兆祿時,蠻漢竟滿臉不解反問對方為什麼。花這才明白,在這件事上與男人無法溝通,自此絕口不提搬家之事,默默地獨自忍受和咀嚼與日劇增的恐懼感。
如果動員兆祿搬家的幹部熟知蠻漢的根底,也許後來的情形不會發展到不可收拾。兩名新從地區調來的年輕幹部,絲毫不知兆祿先前的所做所為,他們歷行公事,寫了張限期搬遷通知,蓋上縣委、縣革委大章,徑直來找居於村外的孤房主人。
當時,兆祿正持鐵鍬整修稻畦。兩人讓花將兆祿叫回屋裡,把那張蓋有兩枚公章的搬遷通知交給蠻漢。兆祿看都沒看兩人一眼,把通知扔在小飯桌上,說自己一個字也不認識,有事就直說。矮個兒幹部人只好撿起通知,把上面的內容讀一遍,並補充說這是縣委、縣革委的決定。
早已六神無主的花清楚看到了兆祿臉上表情的變化,但她知道,自己已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事態的發展了。兆祿這才上下打量來者,臉上滿是鄙夷和不屑。他質問為什麼要讓自己搬家,要自己搬到哪裡去。
兩位幹部被蠻漢的問話逗笑了,他們告訴對方,這裡已被政府徵用,要建電影院,搬到哪裡去那可得你們自己想辦法。
兆祿發出一陣冷笑,這笑聲讓兩名年輕幹部毛骨悚然,在他們還沒搞清是怎麼一回事時,身體已同時離地懸在空中。兆祿就站在兩人中間,他抓住兩人的腰帶把他們提起的時候,感覺份量和兩隻小雞沒有什麼不同。他全不顧花的勸解,大步走出屋去,一直走到自己用鐵鍬培起的壩邊,一甩手便將二人扔了出去。
當天夜裡,兆祿喝下斤一烈酒,在與花例行完公事後,便鼾聲如雷。他已完全把白天的事兒給忘了。他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當他睜開惺忪的睡眼時,藉著花點燃的煤油燈光,看到有兩個黑洞洞的槍筒正對準自己的腦門,槍筒後面是一雙帶著白手套的握槍的大手,再往後是怒目橫眉身著白色制服的公安幹警。
他的理智一時變得異常清醒,耳朵告訴他兩名公安人員正對他宣佈著什麼,可他沒有聽清,因為整個思維全部凝聚到如何擺脫兩個槍筒的威脅上。正當冰冷的手銬觸及到兆祿兩手的一剎,他猛地捉住兩隻戴有手套握著手槍的手,只用力往上一擰,骨骼的斷裂聲和悽慘的尖叫聲連在了一起,兩把手槍同時墜地。跳下土坑的兆祿象聳立的半截黑塔,象白天一樣,輕輕將兩名公安幹警提起,在他們的慘叫聲裡將他們扔出了自己的地盤。
事情的發生讓河海縣的頭頭腦腦始末料及。這次抓捕行動是縣委第二書記王志遠決定的,兩名受辱的縣委幹部向他彙報壯漢的蠻不講理時,因曲建成去省城彙報五大國營企業佔地情況,他沒與其他縣領導商量,直接把公安局長叫進自己的辦公室,下達了對兆祿的抓捕命令。
直到晚九點,他才從來要糧油批條的蛤蟆灣子大隊黨支部書記鮑文化那裡,得知被抓捕者與曲建成的特殊關係,他急忙打發人再去叫公安局長想收回成命時,公安局長恰巧剛剛將兩名傷員送進醫院,來向他彙報時才發生的嚴重事件。
“現在,關鍵有兩把手槍在他手裡!”公安局長在屋裡踱來踱去。
公開對抗政府,特別是打傷公安人員搶奪槍支,王志遠和公安局長此前都聞所未聞。只有在場的鮑文化絲毫沒有感意外,他向兩個人介紹這位鄧家老三的種種惡行,只是省去了被兆祿扔出大隊部一事。王志遠更加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即掛電話到省城,四處尋找曲建成,在無法與第一書記聯絡的情況下,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地委書記魏忠國的家裡。
河父海母26(91)
話筒另一方只有片刻的沉默,立刻傳來了地委書記堅決的聲音:“馬上調集所有警力,包圍鄧兆祿的住所,我讓地區公安局派人增援你們,有情況隨時向我彙報!”
半小時後,河海縣公安局僅有的30餘名公安人員全副武裝地在蠻漢兆祿自封的領地四周打起包圍圈。大家潛伏在兆祿培起的壩下,一聲不響地注視著小屋的動靜,呆了整整一夜。天剛矇矇亮,正當早起的蛤蟆灣子村人發現這一奇景奔走相告時,十幾輛吉普車載著上百名荷槍實彈的公安幹警從地區趕到蛤蟆灣子,並以最快的速度與先前的公安隊伍匯合,形成更加嚴密的包圍圈。村裡人從未見過這種陣勢,他們雖明白一定是衝著作惡多端的鄧家老三來的,但沒有人知道兆祿究竟犯下了何等大錯,讓政府如此興師動眾。
圍觀的人越越多,蛤蟆灣子的男女老幼和油城、縣城的建設者們遠遠地鑽成了一道厚厚的人牆,維護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