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秒後,他火力全開地咆哮起來:“內華達州!該死的,你還能再多給我點驚喜嗎?八個小時前,我們還在共進晚餐,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出去拿個東西。結果呢?轉眼跑到另一個州去了!而我居然還傻乎乎地等你回來把剩下的一半吃完!”
我並不認為自己的表達有什麼問題——的確只是“出去拿個東西”而已,但仍嘗試著安撫暴跳如雷的老闆:“沒關係,如果晚餐冷了,回去後我可以熱一下再吃。”
結果他好像更生氣了。
“不是晚餐的問題!你要去什麼地方,至少跟我打聲招呼吧?別每次一在新聞裡看到隕星、UFO之類的鬼東西就給我玩失蹤!”
“這些新聞多數是造假,媒體騙取關注率的手段之一,我明白。不過這次倒是真的。”
“也不是新聞的問題!見鬼……你的思維模式能不能儘量朝人類靠攏一些?”
“我已經很努力了,老闆。”我據實回答。活了這麼久,我還從來沒有比現在這樣更像個人類。
他無力地吐了口氣,語調低落下來:“你就這麼急著要離開我?”
他的聲線有些乾澀顫抖,我聽出一股悲傷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我遲疑了一下——我確實想走,不止離開他,也離開這個不屬於我的星球,但不知為何,沒有立即說出口。
“找到那個什麼空間動力裝置了?”他聲音陰沉地問。
“不。飛行器是個空殼,裡面的東西被人偷偷取走了。我‘問’過在場的軍方負責人,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他略作停頓,把聲線調回慣用的冷靜頻道,但掩蓋不住其中一絲竊喜的波動,“既然沒找到,就快點回來!等一下,開車太慢,你就在附近的公路上等,開啟GPS,我過去接你。”
我答應了,把手機塞回口袋,抱著空了一半的罐子繼續吃糖。
一份該死的包裹
消滅了整罐太妃糖後,我覺得狀態好多了,開著越野車回到公路。
兩小時後,一架小型私人飛機降落下來,在路面上滑行了數百米後緩緩停住,何遠飛走出艙門,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變了臉色。
“你受傷了?嚴重嗎?”他衝過來,伸手觸碰我浸透血跡的前胸,隨即解開衣釦檢視傷口,“是槍傷……怎麼還沒癒合,出了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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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受損臟器已經修復了,子彈卡在骨縫裡,要先取出來。”我拉開他的手,感覺掌心又溼又涼——面前這個男人是真的緊張。
“飛機裡有沒有醫生?”
他搖頭,皺眉道:“我應該帶一個來的。”
“沒有也無所謂,”我朝他微笑了一下,“你會玩鑷子夾小鋼珠嗎?”
不論是開槍還是挖子彈,何遠飛的手都很穩,直到把變了形的彈頭逐一丟進盤子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我起身換衣服時,看見他整個後背都汗透了,襯衫溼漉漉地粘在精練的肌肉上。
“真不覺得疼?”他沉著臉看我。
我指了指腦袋:“你是指這裡的神經反應?當然疼。但並非無法忍受。”
對面漆黑的眼睛裡有種一閃而逝的情緒,由於太過細微,我辨認不出來。他接著追問:“那麼讓你無法忍受的是什麼?”
我認真地想了想,答道:“失去自我,或自由。”
他向後靠在沙發背上,嘴角扯出一個不知是嘲弄還是自嘲的弧度:“如果是這兩樣,你完全不必擔心,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強迫你。”
“就目前遇到的而言,的確沒有。”
何遠飛慢慢仰起臉,盯著白色的機艙頂,彷彿陷入深思。許久後,他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有時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這句很可能是實話,但我猜它永遠沒有實現的那一天。
倒不是因為相信這個人類男人對我的“愛”——就算這種感情當真存在,對它的穩定性與時效性我也報以徹底的懷疑。這玩意兒就像電腦病毒,平時看著是個普通檔案,一旦發作變異就會具備可怕的殺傷力,所幸的是,只對人類有效。
實際上,是因為我知道這個星球幾乎沒什麼東西可以威脅到我的生命安全,除了強雷電與更高文明的侵略性物種——對前者我比從前更加謹慎,一般會提前躲避,而後者,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在地球上遇見過。
至於人類,比如我面前的這個男人,即使在他的同類中算是比較強悍的,我也從沒把他的威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