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留他一起用晚膳。
諸兒再也忍受不住,以自己腸胃不適為由,斷然拒絕了。鄭姬很沒面子,極為不快。諸兒顧不了那麼多,抬頭看見楚穠站在一群嬪妃後面,頭挽雙螺髻,一襲淡紫薄羅,清澈見底的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凝視他,似乎懂得他此刻的心境。
心中一動,諸兒也不管這麼多姨娘在,隔了許多雲鬢釵鬟,大刺刺地叫道:“妹妹,你跟我來!”
也不等她,他就轉身大踏步而去。
弗兒本能地向前跨了一步,卻又停住,看向楚穠。楚穠瑩白如雪的面龐上騰起胭脂般的羞色,她穿過人群,穿過刀林劍叢般的目光,快步小跑著追向哥哥。
橫廊走到盡頭,一個轉折,又是一道長長的直廊。諸兒轉過彎後,站住等她。
她嬌喘吁吁,正要拐彎,諸兒橫身出來,伸手一攔,她一頭撞進他懷裡。他哈哈大笑,她俏臉生霞,嗔道:“哥哥,什麼事啊?”
他笑了半晌才停,低頭看著她說道:“趁父親不在,帶你出宮去玩,去不去?”
她瞪圓了眼,嘴唇也變成一個可愛的圓形:“去哪裡?”
她的樣子實在可愛,他忍不住捏捏她的臉,笑道:“明日我跟無知出獵,一起去吧!”
“可是我不諳弓矢,又不習駕御,我去作甚?”
“去看我如何大展神技啊!”
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有些遲疑:“可是……”
“咄咄第一次實戰,你不想去看?”他找出一條令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小獵犬咄咄如今長成一條雄健的大獵犬了,諸兒這是第一次帶咄咄出獵,也是第一次獨自出獵。以往都是跟著祿甫,雖然也曾一試身手,畢竟有嚴父在未得盡興。這次祿甫出國,堂弟無知便與諸兒相約圍獵賭勝,諸兒是弓弩好手,自忖能勝無知,因此希望妹妹去一觀他的風采。
她聽說咄咄要出場,拍手歡叫:“真的嗎?那我一定要去!”
“哼,哥哥還不如一條狗。觀看哥哥射獵就興味寡然,觀看咄咄卻興致勃勃。”
“哥哥當然不如咄咄了!我把絲履扔出去,哥哥給我叼回來麼?”
“你扔啊,你怎知我不叼回來?”他戲謔道。
她扶著廊柱,除下一隻裝飾著銀珠的繡花絲履,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嘻嘻的。他帶著他特有的壞笑看她,邪氣得迷人。她唇角揚起,將絲履擲了出去。他跳出廊道,在庭院的草叢裡找到了。就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上當了,嬌聲乞求:“哥哥,還我——”
他拿著絲履跑遠了。
她扶著廊柱,單腳佇立,無助地叫:“哥哥——”
第二日,楚穠一大早來到東宮,諸兒已經準備就緒,看見妹妹,皺眉大叫:“你這樣不行,必須得穿戎裝,以防不測。”
楚穠為難道:“我哪有戎裝?”
“我這兩年長得快,去年的就已經不能穿了,你就穿我的吧。”
楚穠穿上一身象皮軟甲,一件淺杏色披風,站在諸兒寢殿的落地大銅鏡前,左看右看。諸兒在身後不住點頭:“妹妹一派英雌風韻!”
就在這時,一串清脆的鈴音,咄咄躥進來了。它脖子上繫了閃閃發光的金玲,好似掛了勳章的將帥一般,威風凜凜地跑到楚穠面前,驕傲地昂頭吠叫。楚穠驚喜地蹲下身,愛戀橫溢地撫摸著咄咄,將臉埋進它被宮奴們刷洗得油光水滑的長毛裡。
出了臨淄城,與公孫無知的車隊匯齊。
無知的父親夷仲年,與諸兒的父親祿甫,都是齊莊公的兒子。無知身為齊莊公的孫子,就被稱為“公孫”。
諸兒一看見無知的車隊,所用儀仗、旗幟、徒人、車馬,都是儲君級別,頓時怒火炙胸,忿忿對妹妹道:“真不明白,父親為何特許無知享有跟我同等的扈從。儲君乃是未來之君,君臣之間,等級森嚴,豈容僭越?”
楚穠嘆道:“爹爹只有這一個弟弟是同母的,加之叔叔為爹爹盡心輔政,如同爹爹左膀右臂。爹爹愛重叔叔,施及從子,予以特權,也可以理解。哥哥不必放在心上啦!”
諸兒還是一臉鬱憤。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臨淄郊外的南山,此處草木蔥蘢,狐兔成群,一向是齊國曆代國君狩獵的好去處。諸兒下令放火燒山,一時火光四起,火勢烈烈,禽飛獸走,狼奔豕突。
諸兒與無知並車而馳,較獵賭勝。諸兒左開弓,右引箭,矢如流星,連發連中。只要射中獵物,咄咄就“嗖”地躥出,叼起獵物歡歡喜喜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