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次隨叔父去氐盧山也是走大漠,不過並非此路,而是從再西一些的鳳鳴關走的。那裡有西北各地商旅往來,十分熱鬧。叔父在經過氐盧山的商隊中挑了一個最大護衛最精良的,談好價錢,便帶著馥之上路了。她還記得那時自己趴在駱駝上,望著滿眼澄黃的沙漠,驚奇地睜大眼睛,也不顧日頭毒辣,定要去爬沙丘……
馥之望望四周,眼下還沒有完全進入沙漠,她卻已經聞到了那久違的沙塵味道,勾起心中的記憶,卻也不禁興奮起來。
沿途的風景一點一點變化,兩三日後,大地終於變作一片金黃的顏色,與藍天相映,鮮明得刺目。
眾人知曉已經進入沙漠,領隊的將官命令曾經進過大漠的老兵向新兵講述要領。
沙漠中的氣候很是奇怪,雖已是秋天,白日裡卻仍熱得能把人生生烤熟了似的,夜裡又冷得像進了冰窖。顧昀調整了行程,日中歇息,下晝趕路;亥時歇息,酉時趕路。儘量避開最炎熱和最寒冷的時候,以緩解人馬疲乏。
馥之有過去的經驗,遮蔽防寒之物帶得齊全,如此過了幾天,除了趕路時覺得體力常不濟和苦惱出汗惹髒,卻也從未有別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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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熊熊燃起,驅走黑夜中的凜凜寒氣,營地中飄揚著陣陣香濃的烤肉味道。
顧昀自從那日之後,再也沒來看過馥之。
不過馥之知道,自己做什麼顧昀都必定是知道的。
她看著手中滋滋冒油的野駱駝腿,朝對面坐著的兩人笑笑:“可以吃了。”
“真的?”其中那年輕些的喜笑顏開,湊過來。
馥之用刀子割下一塊肉,遞給他。
那人就著刀子咬下一口,嚼了嚼,兩眼放光,忙對對身後的大鬍子連聲道:“好吃好吃!快來!”
大鬍子也笑,湊過來,馥之將肉同他們分下。
這兩人,年輕的叫餘慶,大鬍子叫田文。自從出了何愷的大營,馥之很快就發現這兩人就一直跟在她身旁,卻不歸附近任何一個士吏管轄,心中很快明白過來。
不過這兩人雖奉命監視,卻知道馥之是驅疫的扁鵲,對她倒是處處以禮相待。馥之也不是難相處的人,兩三日下來,他們之間雖仍有防備,卻已是交談自如了。餘慶和田文都是頭一回進沙漠,馥之告訴諸如他們如何喝水更節省、夜裡如何睡覺更溫暖之類的事,兩人對馥之更是愈加敬重起來。
“姚扁鵲做的肉甚香,可是用了佐料?”餘慶邊吃邊問。
“正是。”馥之點頭,將手中一小把草籽給他們看。
“這是何物?”餘慶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名字。”馥之笑笑:“正午歇息時見山丘邊上結有好些,便去採來了。”
田文問:“扁鵲怎知其可為佐料?”
“我叔父教的。”馥之說著,
田文看看餘慶,片刻,餘慶笑笑:“姚扁鵲的叔父知曉得可真多。”
馥之亦點頭,卻沒有說話,將雙眼看著面前的火堆,彷彿看到叔父邊給她燒著肉邊教訓她:“馥之須記住,無論到了何處,口中之食,定不可將就……”
她苦笑,若說叔父在塵世中會有什麼放不下,那定是食慾了。在他的倡導和教授下,馥之很早就學會一些在野地裡煮食的方法,知道沒有油鹽時怎麼做才能讓味道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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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料?”篝火旁,顧昀看著手中的一小撮草籽,道。
“是。”田文道:“小人已問過嚮導,確是些香草籽,過路商旅常常用來烤肉的。”
“如此。”顧昀頷首,沉吟片刻,道:“你回去吧。”
“是。”田文道。說完,他卻沒有立刻離開,瞅著顧昀欲言又止:“將軍……”
顧昀抬眼。
田文小心翼翼地看他,笑笑:“小人見姚扁鵲是個隨和之人,又是女子,將軍何須如此防範?”
“嗯?”顧昀微微莞爾:“你二人覺得無趣?”
田文愣了愣:“不是。”
顧昀目中意味深長:“那是收了扁鵲好處了。”
田文一聽,急忙搖頭:“不、不是,將軍……”
“回去。”顧昀掃他一眼,轉過頭去。
田文紅著臉,訕訕地轉身走開了。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