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官兵見到,無不駭然。拔速臺道:“公子明鑑:小人奉上司之命,迎接公子回去,此外更無別情。小人……小人只盼立此功勞,得蒙上司升賞,實無半分歹意。”
張無忌見他說得誠懇,料非虛言,於是放開他手腕,走到船頭,左手提起一隻鐵錨,右手又提起一隻鐵錨,喝道:“眾人看清楚了!”雙手一揚,兩隻大鐵錨一齊飛向半空。眾官兵嘩的一聲,齊聲驚喊。待兩隻大鐵錨落將下來,張無忌使出挪移乾坤的心法,雙手一掠一推,兩隻鐵錨又飛了上去。如此連飛三次,他才輕輕接住,將兩隻鐵錨放在船頭。蒙古人從馬上得天下,最佩服武勇之士,見他武功如此驚人,一齊拜伏,再也不敢稍起異心。
梢公遵依張無忌命令,駕船東駛,直航入大洋之中,一連三天,所見唯有波濤接天。謝遜料得趙敏所遣的炮船必在閩粵一帶海面守候巡視,現下座船航入大洋已遠,決不至和炮船相遇,到第五日上,才命梢公改道向北。這一向北,更接連駛了二十餘日,憑他趙敏聰明十倍,也難猜到此船的所在,於是再命梢公折向西行,航返中土。這一個多月之中,張無忌等不是取用自攜的食物,便是捕捉海中鮮魚為食,於船上飲食絕不沾唇。這一日午間,遙見西方出現了陸地。蒙古官兵航海已久,眼見歸來,盡皆歡呼。到得傍晚,那大船已停泊岸旁。這一帶都是山石,海水甚深,大船可直泊靠岸。謝遜道:“無忌,你上岸去瞧瞧,這是甚麼地方。”張無忌答應了,飛身上岸。一路行去,只見四下裡都是綠油油的森林,地下積雪初融,極是泥濘。走了一陣,樹木更加蔭深,一株株參天古松,都是數人方能合抱。他飛身上了一株高樹,但見四下樹木無邊無際,竟是到了林海之中,再無人跡。他想便再向前也是如此,當下迴向船來。尚未走到岸旁,忽聽得一聲慘呼,聲音極是淒厲,正是從船上發出。他吃了一驚,飛奔而回,撲上船頭。只見滿船橫七豎八,盡是蒙古官兵的屍首,自拔速臺以下,個個屍橫船中,謝遜和周芷若好端端的站著,卻不見敵人的蹤影。張無忌驚問:“義佼,芷若,你們沒事罷?敵人到哪裡去了?”謝遜道:“甚麼敵人?你見到敵蹤麼?”張無忌道:“不!這些蒙古人……”謝遜道:“是我和芷若殺的。”張無忌更是驚奇道:“想不到這些韃子一回中土,便膽敢起意害人。”謝遜道:“他們沒敢起意害人,是我殺了滅口。這些人一死,趙敏便不知咱們已回中土。從此她在明裡,咱們在暗裡,找她報仇便容易多了。”
張無忌倒抽了口涼氣,半晌說不出話來。謝遜淡淡的道:“怎麼?你怪我手段太辣麼?韃子官兵是咱們敵人,用得著以菩薩心腸相待麼?”張無忌不語,心想這些人對自己一直服侍唯謹,未有絲毫怠忽,雖說是敵人,但如此殺絕,總覺心中過意不去。謝遜道:“常言道得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已不傷人,人便傷己。那趙敏如此對待咱們,咱們便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張無忌道:“義父說的是。”但見到拔速臺等人的屍身,忍不住便要流下淚來。
謝遜道:“放一把火,將船燒了。芷若,搜了屍首身上的金銀,撿三把兵刃防身。”
兩人在船上放了火,分別躍上岸來。這船船身甚大,直燒到半夜,方始煙飛火滅,連眾人屍首一齊化灰沉入海底。張無忌見這麼一來,乾手淨腳,再無半點痕跡,心想義父行事雖然狠辣了些,畢竟是老江湖,非己所及。
三人胡亂在岸旁睡了一覺,次晨穿林向南而行。走到第二日上,才遇到七八個採參的客人,一問之下,原來此地竟是關外遼東,距長白山已然不遠。
待得和那些採參客人分手,周芷若道:“義父,是否須得將他們殺了滅口?”張無忌喝道:“芷若你說甚麼?這些採參客人又不知咱們是誰。難道咱們此後一路上見一個便殺一個麼?”周芷若窘得滿臉通紅,張無忌一生之中,從未如此疾言厲色的對她說話。謝遜道:“依我原意,也是要將這些採參客人殺了。教主既不願多傷人命,咱們快些設法換了衣服,免露痕跡。”
當下三人快步而行,走了兩日,才出森林。又行一日,見到一家農家,張無忌取出銀兩,向農民購買衣服。但那農家極是貧寒,並無多餘衣服可以出讓,接連走了七八家人家,三人方湊齊了三套汙穢不堪的衣衫。周芷若素來愛潔,聞到衣褲上陳年累積的臭氣,幾欲作嘔。謝遜卻十分歡喜,命二人用泥將臉塗汙。張無忌在水中一照,只見已活脫成了遼東一丐,趙敏便對面相逢,也未必相識。
一路南行,進了長城,這日來到一處大鎮甸上。三人走向鎮上一處大酒樓,張無忌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