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
“真思……”
“你去看看吧。”柳杏林閉上眼睛。
君珂在椅子上晃了晃,想站卻沒站起來,柳杏林想去扶她,看見她緊緊握住椅子背上的手,蒼白,泛出青筋。
沒要他攙扶,君珂第二次終於緩緩站了起來,站起來腰背便已經挺直,慢慢走了出去。
她出門時,用手背按了按眼角。
戚真思已經被挪入殿內,蓋著一床薄毯,看不見傷口,君珂一看她的臉色,心便徹底地沉下去。
晏希不在,堯羽衛們在殿外,有低低的嗚咽聲傳來,聲音壓抑。
君珂靜靜俯視著戚真思,女子臉容安詳,額角上素來有些猙獰的靛青刺青,此刻看起來也溫柔和靜,彌留時刻的她,有種平日從未展現的柔美。
命運裡無奈被鑄就的凌厲尖銳,被身體裡的熱血洗去,塵盡光生,本來面貌。
君珂在她身側慢慢坐下來,忽然不想說話,不想打擾,什麼都不想做,只想此刻在她身邊,將一路慢慢回想。
“堯羽衛每個人都擅長啃雪團,加鹽味道更好,加香料反而有怪味,我們吃慣了,下雪不吃還覺得牙齒髮癢,怎麼?千金小姐,你不敢吃?”
“你剛才問我有什麼訣竅?現在我告訴你,沒什麼訣竅,世間練武,永遠沒有捷徑,只要你耐得摔,耐得打,耐得人間一切艱苦。”
“這世上所有的但願往往最後都變成不如所願,正如這世上所有的希望往往最後都變成大失所望……喂,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我們是堯羽衛,我們是青鳥的羽毛。真正的一生依附,只在於他。”
“晏希,如果你想死,解脫我被你日夜跟隨的痛苦,請不必注意防護,一定要讓自己的肌膚裸露在外。”
“冀北睿郡王最亮!冀北君珂必勝!”
“提供貴賓包廂!視線開闊、無遮擋、清晰輕鬆看比武!適合高貴、富裕、有身份的你!”
“臺上那女狀元,是我徒弟!”
“京城貴族要草菅人命啦!咱們鄉下人也沒什麼辦法,也就昨晚蒜頭吃得多,給我放——臭死不計!”
“像你這麼軟弱無用,活下去也遲早被人整死,不如我先結果了你。”
“你如果連這個都經不起,你還是趁早回家嫁人奶孩子,姑娘我怕到時候攆在你屁股後頭不敢睡覺都保護不了你。”
“走啊!你走啊!該留的也是我!我給你保證,我絕對能救出君珂,你走啊——”
“所以從今後,我可以把主子,放心地交託給你了。”
“很疑惑是嗎?來,聽我細細和你說,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為師諄諄善誘,教導你了。”
……
君珂伸手慢慢按住心口,想要止住這一刻的絞痛非常。
她過的是怎樣的一生?
從出生便是為他人存在,在風雪中苦熬童年,別人還在父母懷中撒嬌,她已經肩負起了保護他人的責任,幼年時她將納蘭述抱在懷裡,成年後她永遠護著他的背後。
當她可以獲得自由時,一場燕京大火,命運給她橫加罪孽,自此活潑放縱的戚真思死去,換得揹負沉重的她。
那兩年她自我放逐離群如孤雁,寂寞的羽翼依舊不忘籠罩在舊主的上空。
直到如今……
殿門前那一眼,她竟見她眼底解脫笑意——是不是這些年,她一直沉溺於苦痛深淵,不得解脫?
君珂恨自己過於疏忽,從未真正關心過她,似乎總覺得真思堅強無畏,未曾想命運於她,依舊有不可觸碰的巨大黑洞。
執著的人,遇上罪孽,往往掙扎不脫。
如果能早一些開解她,是不是不會有今天?
……
戚真思緩緩睜開眼。
她眼底神光已散,柳杏林終究沒能趕得及救她,或者說,她拒絕了柳杏林的相救。
在柳杏林趕來後,她只說了一句話。
“我要完整地來,完整地離開。”
執拗的戚真思,無畏死亡,要的只是一份永恆的安寧。
她還支撐著,是因為在等君珂。
看見君珂,她眼底漾出溫軟的笑意,君珂俯下身,靠近她,輕輕道:“納蘭脫離危險了……我……我帶你進去看他,好嗎?”
出乎她意料,戚真思竟然搖了搖頭,她只是注視著君珂,用一種柔和的,此生從未有過的目光。
隨即她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