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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正殿,百官大朝。
按照東霆律典,為體恤百官,無特別事件並不大朝,每日在御書房小朝會,皇帝輪流會見各大臣議事。所以,這是中秋後近三個月來,第一次,正殿百官大朝。
金冠束髮,玄衣纁裳,容雲端坐於君位,威儀凜然。
文武群臣,即使心中諸多想法非議,在看到主君的一刻,也都安靜了下來。甚至,藉著這個君主離宮的契機,很多人恍然意識到,他們的主君,其實威儀獨特,這種感覺有些無法言喻,但看到了就會知道、就會有種感覺,誰才是真正的主君。
各方關係千絲萬縷盤根錯節,還有身世問題,總之,局勢緊張,時間緊迫。容雲俯看群臣,微微笑了笑,按部就班地開始處理事務。
東霆日常國事,一直有諸位好友輪流坐鎮,並且有嚴老國公幫襯,目前沒有什麼問題。然後,身世問題,容雲依舊預設得坦然。君王血統確實是大問題,但在一個“沈傲天意圖水淹東霆,十日後決戰雪巔”的事實面前,群臣基本都沒了聲音。
說起來,平定擎王之亂後,東霆朝中權貴經過清洗,留下的基本都是新君派系。這些人對那位年輕的“暴君”,可說是畏懼卻更欽佩,被操勞得鬱悶卻又無話可說。
這一次,群臣依然生氣著無可奈何。目前雪巔危機,可說事關存亡,東霆承受不起動盪,而端和公主的兒子,怎麼看都比沈傲天更好更正統。他們也能看出來主君大概正是看準了這一點,但看出來了也沒用,他們發現自己基本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主君“良心發現”。
而應該慶幸,他們的主君有主動“良心發現”——主君交給各部的應對計劃,迅速且明確,從內容上,他們看得到勝利。
朝議最後,容雲總結道:“煩勞諸卿準備出征的祭旗儀式,全力助朕靖北,還有,準備拜相儀式。”
說完這些,容雲從君位站起身,面對群臣淺行了一個躬身禮:“關於朕的身世,諸事結束後,如有意見再議吧。”
——真到諸事結束的時候,誰還敢有意見!?
群臣沉默了一會兒後,禮部尚書發現主君的旨意中還提到了另一事與自己相關,他有些疑問,想了想奏道:“陛下,臣有一事。”
“請講。”
“臣聞陛下還要準備拜相儀式,可日程緊張,臣以為應先行祭旗。”
“不錯。”
“祭旗後,還要舉行拜相典禮……?”其實禮部尚書更想直接問,祭旗後您就出徵了,還怎麼拜相?
禮部尚書說完有點後悔,因為站在他前面那位上司身上傳來的“冷氣”,實在是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尹昭雲站在文官之首,他以左相的身份參與了這次朝議。當然,對於尹左相,文武群臣昨天多少都瞭解些情況了,知道了,近來,繼司徒右相之後,就是這位代替主君坐鎮京城。
聽了禮部尚書的話,尹昭雲看了自家好友兼主君一眼,傳音入密:“陛下有傷在身,取消吧。”
自從知道了容雲在邊關做了什麼,尹昭雲身上冰冷的氣息便又冷了三分。
容雲陛下頂著冷氣,對好友抱歉而討好地笑了笑。
“……”尹昭雲。這裡是朝堂。
不少大臣,包括禮部尚書都看到了君主迷人的微笑,一時驚訝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容雲開口道:“今日準備,明日祭旗,後日拜相。三軍明日出發,朕隨後就到。”
聽了這道旨意,禮部尚書等大多官員,這才明白,主君根本沒打算祭旗後就隨軍出征,而是打算隨後追。由此,他們也才切身感覺到,主君對於那位蘭左相真的非常重視,不惜奔波勞碌也要正式拜相。
尹昭雲嘆了口氣,他知道正式拜相,是好友對他的尊重。容雲有傷在身,他本不想好友奔波勞碌,現在看來……算了,傷口疼的話,某人自己忍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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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安瑞皇宮。彎月如勾,宮燈明滅。
蔚思夜正要穿過一道宮門——
“閣下,止步。”一個溫和好聽的聲音,毫無預兆地直接響在他耳邊。
隨即,耳邊破風聲響,蔚思夜連忙轉身,只見一個黑洞洞的酒罈迎面飛來,下意識地接住,抱在了懷中。酒罈上的衝力不小,蔚思夜被撞得有些肋骨疼,尋方向看去……
“……”蔚思夜。
容雲一身黑色私服,黑髮用玉簪輕束,拎著酒罈,從房頂落身而下,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