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走在這片她走了多少次的青石磚上,韓氏嘴角掛了一縷淡淡的笑意,像是回味著什麼過往歡喜的事情一樣。
徐漣房前還和她沒嫁人時一樣,種的一株白梅花正是開放的時候,韓氏看了一眼那錯落有致的樣子,像是第一次見到一般,眼中隱有的欣賞之意,駐足看了幾息,然後才邁了步子,上了臺階,走到徐漣門前,敲了敲門。
“漣兒,是娘。”
徐漣悶著頭哭了這一會兒,已是有些累了,她看著自己這屋中的擺設,還一如往前,想到從前在家中自在的時光,現下又聽到母親輕柔的呼喚,心中一酸,眼淚又落了下來。
她本不想開門,可聽著屋外寒風呼呼的刮,到底不忍心母親受凍,拿帕子拭了眼淚,上前去給母親開了門。
這邊門開了,韓氏打眼便瞧見徐漣紅彤彤的眼眶,她無聲地嘆了口氣,上前一步進到屋中,拉了徐漣的手,說道:“你若問心無愧,自也不覺得委屈。”
徐漣擰了眉頭看她:“我自是問心無愧的,娘難道不知道嗎?”
韓氏點了點頭,她的女兒白璧無瑕,只是被她拖累了罷了。
她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頭髮,替她將髮髻上那一隻青蓮翡翠簪拔了下來,按了按她發頂的穴位,像小時候她頭皮發緊了,替她鬆一鬆一樣。
“你沒錯,約莫是娘做的不好,你大哥他……不大樂意了吧。”韓氏輕描淡寫道。
徐漣怔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她,問道:“娘做什麼了?”
韓氏輕輕地笑了:“大概在你三嬸孃的事情上,娘做的不好吧。你也不必擔心,娘年紀大了,和你大哥到底隔了一層,有時候做事做的不好了,和你大哥那邊又不能攤開了說,你大哥他難免有誤會我的時候。”
徐漣不解,想了半日,也沒想出來到底是誰的問題,便直接問韓氏道:“那到底是孃的不是,還是大哥的不是?”
韓氏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是輕嘆了口氣:“有時候這事情,總是每個人都有些不是,最後才落得兩相隔閡的下場。”
“那娘和大哥為何就不能說清楚?”徐漣又道。
韓氏不由暗歎,女兒給自己護得太過嚴實了些,為人處世,比那些小她三四歲的姑娘還差,若往後徐泮夫婦不能幫襯她,反而同她交了惡,她在韓家怕是不好過。
韓氏應徐漣道:“人在世間,哪能非得求一個非黑即白?又哪能人人都坦誠相待?人各有各的立場,也各有各的難處,並不是簡單地算算術而已。”
她拍了拍徐漣,又道:“你以後在韓家,多跟著你嫂子,看看她都如何行事的,等你舅舅百年了,你和烽兒分出去單過,也得能把門挺立起來才是。”
韓氏突然說了這麼一番半是訓導的話,徐漣聽著有些不耐,可看著母親認真的眉眼,也只點了點頭。她剛想張口再問母親一句,到底要不要大哥把事情說清楚,卻見母親又張了口。
“娘和你大哥大嫂的事情,也不必擔心了。你大哥襲爵這麼多年,對咱們如何,對你三叔家又如何,你也不是看不出來。
他一個做侄兒的,本也沒什麼本分要養著伯孃和叔叔兩房人,娘想著,倒不如分家吧,你三弟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是能立起來的時候了,咱們早早的提了分家,還能與大哥之間多些情分。”
徐漣沒想到韓氏突然提了分家的事情,頗有些意外:“……是不是大哥的意思?!”
韓氏搖了搖頭,肯定道:“是我的意思。”
徐漣又是驚訝,“過真要分家?那分了家,咱們家以後往哪裡住?”
韓氏笑了笑:“你爹在城西留了個宅子,雖然只有三進院的,可以夠他們住了。”
她是說了這一句,徐漣一下聽到了她這話語中“他們”這兩個字。
“他們?娘說三弟和姨娘嗎?那娘去哪裡?”徐漣心覺不對,急急問了。
“娘呀……娘身體也不好,不想與你姨娘三弟住在一處,西山有處莊子,娘就搬到那去吧。我在那裡帶髮修行,以為你和你大姐祈福。”徐漣完全被韓氏的話驚到了。
“娘,你也要像祖母那樣嗎?”徐漣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韓氏輕輕點了頭,目光有些悠遠:“既然是修行,自是少管些凡塵俗世的,不然,佛祖可要怪罪了。”
徐漣愣住了。
韓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你和你大姐過的好,娘就能安心了,別怕。”
……
待到初十,這個新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