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而溫暖的日光之下,這清瘦的身形卻顯得那麼地清冷而孤寂。
寬大的僧衣鬆垮地落在高瘦的肩膀上,於小靈見了不由愣了一下,又快步走上前去。
她抬頭去看青潭的面容,原本以為他定是已經瘦到無以復加,一臉病容讓她不忍直視,可誰知,她竟驚奇地看到他面上竟然有了些許紅潤,全不像兩年前見他時那般。
於小靈捂了嘴巴,又驚又喜,“是張濟學治好了你?!”
青潭聽了,淺淺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目光似這日光般和煦而溫暖。他點了點頭,清澈的眼眸裡,倒映著於小靈清秀的臉龐,只是他在看到於小靈婦人的髮髻時,目光暗了一瞬。
一樣的茶水茶香,一樣的安靜時光。
於小靈捧著青潭親手泡的茶,恍惚中覺得,好像這些年,她從來都沒有從潭柘寺離開過一樣。
“你到底是生了什麼毛病?竟還要千里迢迢地往武當山治病?那張濟學怎麼同你治的?可有受罪?”
於小靈對於青潭從前未據實以告,十分不滿,只盯著他問個不停,讓他一一說來。
青潭被她看到十分無奈,不得不說道:“是個說不上名字的病,師兄和太醫也沒有辦法。只張道長為醫不同尋常,經多見廣,可能見過這些疑難雜症的,於是師兄便讓我去了趟武當山。好在張道長醫術高明,並未受罪。”青潭說著,又笑了笑。
從武當山回來,他心緒不知好了多少,經了一場煉獄,他重見陽光,如何不心情舒暢?
這場病,說是病,又不是病。
自天巖山那夜之後,青潭強行將內裡輸到了於小靈體內,於小靈在渾身疼了一宿之後,得了青潭內裡滋潤,總算緩了過來。
然而青潭,卻自那時始,夜裡便十分難眠了。
起初還未覺得如何,可日子長了,就越發身體透支了。
夜裡,他躺下一兩個時辰,人已經睏乏到極致了,仍是睡不下去。
不管白日裡多麼疲累,夜間總是不得安寢,最多也就斷斷續續地歇上兩個時辰。青潭也想過,是否將日夜顛倒過來,能睡個安穩的覺。然而,他這只是妄想,他無法安寢,分明就是上蒼要責罰他逆天而為。
因而每一日,他都只能熬著。
若是正常人,早已油盡燈枯了,若非是青潭有法力在身,能不能等到法力高超的張濟學為他醫治,且不好說。
而如今,不管經過多少個日夜的煎熬,他總算是又恢復如常了。他好好的活著,看著眼前這個人這一世如願以償,才能放下心來。
只是他,不會向她道出一言一語。
青潭又替於小靈斟了一杯茶水,然後自己起了身走到書案旁,拿了厚厚兩本書過來放到於小靈的臉前。
於小靈打眼瞧見青色的書面平整地粘了一條寬寬的白紙,白紙之上是青潭的筆跡,寫下的“遊記”二字。
於小靈挑了挑眉,朝青潭看了一眼,見他神色仍舊就溫和,便輕笑著翻開了書頁。
每一張紙頁都是整整齊齊地書寫著一篇一篇的遊記,於小靈打眼一看就知道是青潭的筆跡。她往後翻,翻完了這一本,又翻了另外一本,這遊記記下的所到之處,恰恰正是青潭這些年走過的地方。
於小靈不由得驚訝地“啊”了一聲,認真看一向青潭,問道:“厚厚的兩大本,都是你自己寫的?”
“嗯,閒來無事寫下的。”青潭頷首。
於小靈又去翻了書冊:“這厚厚的兩大本,我今日可看不完,不如我拿回家去看,改日再給你送來?你也知道,我最愛看這些遊記了。”
青潭見她愛不釋手,眼中盡是暖意,他笑著點頭:“總歸也沒有旁人看,拿去吧。”
“誰說沒有旁人看?你寫的這般好,明日我便讓人家抄了,拿到書局去賣。我若說是青潭法師寫的,估計要一搶而空的吧!”
於小靈說著,還拿手比劃,青潭禁不住被她逗笑了:“萬不得如此麻煩,你自己看著有意趣便罷了。”
然而於小靈卻是搖頭,“不行不行,這都是你的心血,便是不拿到書局去賣,也要讓人替你抄幾本,留下來傳世。”
她說到這兒又轉了話頭,“倒也不用旁人抄了,總歸我是沒有事情,我替你抄!”
她自說自話,還自己拍了板子,青潭聽了,自然無有不應的,只是提醒她小心費眼。
二人就這遊記先說了兩個鍾,眼見著時間不早了,青潭突然同於小靈道:“我替你把把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