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靈這話似一方冰鎮的手帕,一下就拍在了黃謙石的額頭上。
靈臺瞬間清明不少,這樣大熱的天,黃謙石面色卻有些發白,他乾嚥了口吐沫,問道:“妹妹不是讓人傳話給我,說你不願這樁親事,還說今日已同家裡找了由頭,說要出城來麼?”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額頭上的熱汗也變成了冷汗,他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麼,看向於小靈的眼神緊張起來。
於小靈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便知不好,惱怒道:“我何曾派人同你傳過話?你怎地什麼人都信?!”
於小靈心頭的火嗖嗖地往上冒,如果今日她沒發現其中奇怪之處,全然聽了黃謙石的,是不是就跟著他往保定去了?
那洪叔不見了影子,於家還等著洪叔明日回木魚衚衕覆命,若此次她當真被黃謙石帶走了,恐怕明日於家就要翻了天去。又或者,根本等不到明日,洪叔就回去告知了眾人,他們家二姑娘,跟著黃家二少爺私奔了!
私奔的罪名一旦定下,哪裡還有黃謙石說的同家裡談條件的餘地,他們二人被除族都算不得多,況忠勤伯府可是京城名門,也被牽扯了進去,不消幾日,他們的事就傳的滿城風雨了……
這是誰,要害她至此?!
於小靈狠狠喘了兩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沉聲問道:“你說,是誰給你傳的信?怎麼說的?!”
她說這話,哪還有平日裡的半分溫婉,眼睛眯起,如同精明強幹的當家主母審問犯錯的下人一般。
黃謙石被她嚇了一跳,也不敢隱瞞,當即就道:“是我們家花木上的一個婆子,她說認識你家三妹妹身邊的丫鬟,這訊息你不好直接同我說,便借了你三妹妹的手傳過來。”
於小露?於小靈驚訝了,可她略一思索也知不會是她,那孩子向來老實乖巧,黃姨娘看的又嚴,哪裡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想到了於小露,自然也想到了於小霏,難道是她?
於小靈眉頭緊鎖,原本的櫻唇也抿成了一條線,面目的線條也透露了幾分冷冽的意味。
她沉默著沒有說話。車伕見黃謙石急得嘴唇發乾,遞了水囊過來給他,黃謙石咕嚕嚕喝了半袋水,將這亂七八糟的事略做思考,心中又定了定。
他道:“妹妹,且不說那些,你是不是當真不願意與忠勤伯府的親事?若當真如此,我便是拼了被除族的可能,也要替妹妹將那忠勤伯府擋回去!”
他還要拼了除族的可能,也要給她擋回去?!於小靈氣得無奈,問道:“除族?黃二哥十年寒窗全不要了?”
“這也不過是最壞的打算罷了。”黃謙石見她替自己著想,心裡舒坦不少,又道:“此次出來的雖是緊迫,可我心裡卻也做了十足的打算。我不知道那忠勤伯為何突然求娶,可我卻曉得妹妹不喜他,害怕他。他那樣的武人如何懂得憐香惜玉,妹妹放心,我既然帶了妹妹出來,便一定會對妹妹負責任。”
且不說黃謙石是從何處得出她害怕徐泮的結論,只說他口口聲聲要她放心,又要對她負責任,於小靈便哭笑不得。
“那黃二哥準備如何負責任?”於小靈忽的來了興致,想聽聽黃謙石到底是如何作想。
黃謙石見她好言問來,心裡便覺得自己此時正是她的天地,是她的依靠,不由目露愛憐之色,說道:“我本想著帶了妹妹往保定去,再從長計議,既然妹妹並沒這樣的意思,倒不如還往潭柘寺去,假意要出家為尼,被我中途攔下,引了令尊令堂過來,就說若當真應下那樁親事,你便遁入空門。我想令尊令堂疼愛你,便也不會再強求了。”
他這般快地就轉換了策略,還說的頗有幾分道理,當真讓於小靈十分意外,暗道自己竟小看了他。
可黃謙石的話還沒說完,他見於小靈目露讚賞之色,心底想說的話,忽然就竄了上了:“妹妹若是看的上我,待回了京,無論如何都讓家母上門提親!”
於小靈剛想誇他,就被他這一句堵了回去,於小靈心道他對自己這般真心,自己還是跟他說明白的好,不然他再莫名其妙被人利用,可就不好了。
於是她道:“我想,黃二哥可能全然誤會了。”
“誤會了?”黃謙石眼皮一跳:“妹妹是何意思?”
然而他這話音一落,於小靈未及回覆,就見京城方向的官道上,有五六人騎著高頭大馬,一路狂奔而來,那群人身後揚起的塵土,完全遮蓋了身後官道上的來人。
少頃,當頭一人便眉目清晰起來,那人身著緋色圓領袍,身前繡著的白澤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