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日顧徐二位夫人進了於家的大門,訊息就一溜煙地鑽進了敬蓮園裡。
彼時,於小霏正百無聊賴地繡花。崔氏告訴她,女紅拿的出手,也是男方家相看姑娘的一個很要緊的事體,畢竟於清松不在了,於霖還小,於小霏出了孝期,婚事少不得指著她自己。
如是這般,似於小霏這等靜不下心做這等瑣碎細活的人,才勉強拿起了針鑿。
然而,她辛辛苦苦繡了大半的出水芙蓉,忽的被小丫鬟急急忙忙闖進來說的一句話,挑起了線頭,劈了絲。
那小丫鬟說:“兩位誥命夫人上門來替一位伯爺求娶二姑娘啦!”
於小霏驚呆了,緊接著,手一抖,繡花針便扎進了指尖的細肉裡。她疼得一個哆嗦,旋即回過神來,不可思議道:“你沒聽錯?!”
那小丫鬟自是沒聽錯的,崔氏不過幾息也得了信,心裡掛念著女兒,便到了於小霏處。
“娘,於小靈當真要嫁個伯爺了?這怎麼可能,那伯爺是不是死了髮妻,要續絃?!可續絃也續不到她頭上呀?!”於小霏瞧見崔氏進來了,張口便道。
崔氏嚇了一跳,連忙嚷了她:“快別胡說!那提親的人剛上門,什麼情形咱們還不知道呢!”
崔氏這樣說著,想到自己女兒明明才是於氏的嫡長女,親事卻被二房的次女搶了先,心頭一陣發悶。
她打發了小丫鬟去探聽訊息,拉了於小霏坐下喝茶。
“霏兒,你……唉,你二嬸孃家得力,堂姨甥女又是如今的皇后娘娘,便是伯爺,也是有可能的,說不定,是宮裡的意思。”崔氏看著女兒瞪了半日的圓眼,勉力勸道。
“可是娘,能和皇后娘娘攀上親戚關係的人可不多了去了,憑什麼這樣好事,落到她於小靈頭上?!進了門,就讓她當那一品誥命夫人?!”於小霏不能接受。
崔氏又哪裡能接受了?不由便恨恨道:“指不定就如你所說,那伯爺,不定是個好的!”
於小霏咬了咬牙,面上一時不服,一時幸災樂禍,怪異的緊。
母女二人枯坐半晌,小丫鬟又快步跑了進來:“夫人,姑娘,奴婢聽人說了,說那伯爺……那伯爺正是忠勤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代代出將軍的!”
忠勤伯三個字一處,母女二人皆呆若木雞,便是她們再孤陋寡聞,也曉得忠勤伯府是何等的貴勳名門,自然也知道,如今的忠勤伯爺,不過年方十八。
敬蓮園的雞飛狗跳可想而知了,連尚未完全清醒的廖氏,都嚇得不敢出屋。若不是崔氏苦苦勸著,於小霏差點摔了於清松自江南給她寄回來的一套粉彩杯。
崔氏怕她鬧事,給她點了濃濃的安神香,才使她消停下來。於小霏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正巧聽見丫鬟朱鶯同柳雀言語。
“……偏她愛出風頭,方才還跑到花園裡聽那些婆子扯閒話,聽了一耳朵二房的事回來,同老夫人那邊的優兒顯擺呢!”柳雀壓了聲音,抱怨道。
朱鶯默了一默,開了口:“她聽了也就聽了,同優兒說說也不打緊,只千萬別同姑娘提起。姑娘對二姑娘,那真是……”
後邊的話她沒說,可無外乎就是厭惡至極或恨之入骨。
於小霏聞言抿了嘴,悄無聲息下了床,靠近窗子,認真聽起來。
“那還能不說?我看她就是這個想念頭呢!自葵其走了,夫人提了我上來,沒提她,她便一肚子怨氣,眼見著比不過咱們這些家生子,又不得夫人的看中,恨不能貼姑娘身上,虧得姐姐同我嚴防死守得,才沒讓她如願!”柳雀恨恨道。
她這番話出了口,於小霏就知她二人說的是誰了,正是她身邊的二等丫鬟,前幾年從外邊買回來的月蝶。
自葵其走了以後,於小霏的一言一行都掌握在崔氏手裡,崔氏怕她惹事連累了於霖,恩威並施地制住了於小霏的一干丫鬟婆子,又提了原是二等丫鬟的柳雀上來,日日防她如防賊。
於小霏起初也曾奮起反抗,可崔氏對她這些作為一概不理不睬,鬧得厲害了,就拿她婚事說事,時間久了,於小霏這口氣也就嚥下去了。
可是今日,她聽說於小靈竟要成了伯夫人,心裡那股不滅的火氣便嗖的一下,竄了上來,燒的她紅了眼睛。
然而此刻,理智殘存的於小霏,在心裡盤算了一把,復又回到床上躺了下來。
叫人、更衣、洗漱,這一切同往日無甚分別,然而一切收拾妥帖,她卻兩句話,便不露聲色地將兩個大丫鬟支了出去。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