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靈從沒有哪一刻這般頭暈目眩,二百多年的修仙生涯,再加上近十年的凡間生活,她一向是自由自在,日子過的可謂是順風順水。
這樣的結果,便甚少多思憂慮,如今這般大的浪頭突然迎面拍來,她毫無意外地,就被浪頭拍暈了。
本以為,不過是心裡的糾結情緒罷了,可誰知,這卻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讓她置身其中,不能自拔。更有如今,青崖問她,是要繼續在凡間受苦,還是要看破紅塵,脫出世俗。
她不知道,而當徐泮拉住她,要將她撕扯而去的時候,她安靜著,沒有反抗,任由他拉扯。
正當她頭暈目眩,不知自己身處何方的時候,身後又傳來的青崖的話語。
“其實於施主心裡,已有答案了,不是麼?”他道。
徐泮一驚,握著於小靈的手,越發緊了起來,兩眼緊緊盯著她,好似怕她瞬間便會消散無影一樣,一顆心咚咚亂跳。
青潭仍舊沒有言語,只長眉微蹙,薄唇緊抿,抬眼從於小靈身上掃過。
而青崖見於小靈面色泛白,定定地看著自己,反倒笑了笑:“施主已然塵世中人了,如是這般多思多慮,反倒自尋煩惱。你本轉世成人,便是要在人世輪迴,凡此種種,皆為劫數,在劫難逃,順其自然才是正道。”
他說到此處,頓了一下,眼角掃到了師弟青潭眸子的異樣神色,又默默唸了句佛。抬眼瞧見於小靈詫異地看著自己,眸中似有清明覆現,可卻抿嘴不言,心裡曉得她已明白大半,只差一錘定音,又朝她定定說道:“去吧,下山渡劫去吧。”
……
覺何院的主持禪房裡,青崖靜默地念了半刻鐘的經,待室內不見一絲濁氣,靜的仿若無人,才閉著眼睛,道:“你也去吧。”
青潭緩緩睜開眼睛,唸了句佛,起身下了禪床,剛前行幾步,便聽青崖略顯蒼老的聲音,淡淡道:“遠離凡事,一心向佛,方得始終。莫忘了師父的遺言。”
青潭腳步一頓,小指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復又低語:“阿彌陀佛。”
……
出了覺何院的院門,一縷夏日裡難得的清涼風絲便迎面撫在了徐泮面上。
他這一刻,突然想咧嘴大笑。雖勉強忍住,可嘴角高高地卻揚了上去,轉臉瞧見身邊還有些怔怔的那人,當即撈過她的小手放在手心裡,道:“靈兒,聽見沒有?主持趕你下山了!”
若說於小靈方才還有些混沌之感,抿了嘴不想言語,那麼此時,她聽到徐泮孩童得了糖塊般激動興奮地毫不掩飾的話語時,心裡也止不住同他一般,輕快起來。
她忽然笑了,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立在徐泮身前,看著他,道:“我被人攆出去,你就這般開心?”
聽她竟打起趣來,彎彎的嘴角,飛揚的眉眼,還有如羽毛般輕柔的話語,徐泮忽的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驚起落在一旁柘木上的灰喜鵲。
“靈兒,你瞧,出門見喜,是好兆頭呢!快些隨我下山,待咱們回了京,我保證五日之內,就把親事定下來!”徐泮將於小靈的手放到胸口,他那顆為她而跳動的心臟,此時傳給她安定的律動。
於小靈笑眯了眼睛,這幾月以來時時圍繞心頭的重重迷霧,一掃而光,日光射了進來,是純粹而明媚的味道。
“洪叔還沒來呢,如何回京?”於小靈笑著瞥了他一眼。
握著她的手不曾鬆開,徐泮道:“我不管,便是下山等他,也不要留在此處了!”
於小靈一陣無語,又道:“總得先用膳吧,我快餓透了!”
“你略微忍忍,我回去就讓人套車,咱們車上吃,好不好?”他眼睛亮晶晶地,清澈的眼瞳裡,滿滿地映著於小靈的身影。
如此,她還怎麼說不好呢?
當真在馬車上用了這日的午膳,徐泮還以他也沒得吃為理由,一併擠上了於家的馬車。
兩個丫鬟又不敢說話了。
這到處都是忠勤伯府的人,連她們身下的馬車,也是栓得忠勤伯家的馬,況她們家姑娘都默許了,她二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暖橘暗自想著,等到姑娘要嫁人了,定要讓夫人給她配個厲害的陪房嬤嬤,好歹要把姑爺鎮著些。可是陪房嬤嬤厲害了,她和溫杏也要被管手管腳的。
暖橘糾結了半晌,直看著她們家姑娘同忠勤伯,萬般規矩都不管地一道吃過了飯,也沒得出結論來。
他們仍舊在蓮石湖旁的小鎮落了腳,等著洪叔回來。於小靈好生洗漱了一番,又倒頭睡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