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荔還有些猶豫不決,可最終拗不過於小靈痴纏,一面喊了小丫鬟端了水盆過來,一面親自拿了衣裳伺候於小靈洗漱。
桃紅色的團花小襖配上條薑黃色暗紋馬面小裙,倒讓於小靈身上的病氣一下去了五分,有了些往日活潑開朗的模樣。
這邊蹬上了琥珀色繡花小鞋,那邊於小靈便撒開腿跑了起來。
全然忘記了她是第一回踩在地上。
直到跑到了門前,一把撩起厚重的簾子,一股涼風吹得於小靈鬢髮飛起,她才想起來,自己竟然切實地踏在了堅實的大地上,呼吸著人間的煙火氣息了。
冰荔急得一把抱起了她,又由小丫鬟給她包上了大紅色刻絲披風,才出了門去。
小院裡已是春機盎然了。正房廡廊下襬了兩盆花枝招展的白色杜鵑。春風一吹,娉婷浮動,甚是柔美。
於小靈來不及細細打量這座小院,便在一眾丫鬟婆子的驚訝聲中,被冰荔三步並作兩步地,抱進了正房。
程氏嚇了一跳,連忙過來看,埋怨地看了冰荔一眼,責怪道:“你怎麼把姑娘抱來了?再凍著怎麼辦?”
“回太太,姑娘今兒個一早醒來,便說身上全不疼了,奴婢進去看的時候,姑娘正起了身要下來走走呢!奴婢想著趕緊過來回了太太,沒想到,姑娘竟要親自過來給太太請安,掛念著太太呢!奴婢拗不過,便隨了姑娘。”
冰荔笑道。
她這番話說的極好,於小靈聽著也順著她點了點頭,又張了手要程氏抱。
程氏把她接了過來,仔仔細細瞧了一遍,見女兒果然不復病態,也是又驚又喜,又問了她幾句,得了準信,才真正放下心來。
“真是謝天謝地,我兒終於好了!”
於小靈嘻嘻地笑,轉眼又見程氏的大丫鬟逢春拿了一碟子奶點心進來,她身上飄出的一股桂花香氣讓於小靈忽地想起了昨天跑進來打她的小堂姐和她的丫鬟燕紫。
她在心裡哼了一聲,順著程氏的手吃了塊奶點心,又喝了兩口茶水,便嘟了嘴道:“孃親,姐姐為何打我?”
這倒把程氏問住了。
往日裡,自家女兒和大伯家的女兒於小霏不對付,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自己和大嫂當然也是從來面和心不和。
可昨日,那霏丫頭竟跑來女兒房裡打了她。若不是除了病中的女兒,沒有個親眼所見之人,她怎麼肯嚥下這口氣。
此時聽女兒問來,又想起女兒自從摔了頭之後,便不記事了,禁不住悲從中來,強忍著眼淚摸了摸於小靈的頭道:“都是娘沒用,讓你受了委屈。”
魏嬤嬤上來勸解:“唉,也是沒個人瞧見,不然這會兒哪由得她逍遙法外,讓靈姐兒白白受了虧。”
於小靈在心裡點了點頭,覺得這個魏嬤嬤比程氏要硬氣些,便在心裡回憶了一下昨日那個於小霏的話,說給魏嬤嬤聽。
“姐姐說話奇怪呢!”她皺著眉頭,眨巴著大大的眼睛道。
這話讓程氏有些摸不著頭腦,可魏嬤嬤卻眼睛一亮,看著於小靈半哄半問道:“那霏姑娘都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呀?姐兒學來聽聽。”
程氏疑問地看了魏嬤嬤一眼,卻見魏嬤嬤朝她點了點頭,便也順著問了女兒:“靈兒學給娘聽聽。”
“姐姐說什麼,不就輕輕踩了一下,然後捂了嘴,說什麼不能說,和她沒關係。靈兒不明白。”於小靈道。
她不知道真正的於小靈會不會一下子說這麼多話,有些忐忑,閉了嘴。
不過,程氏和魏嬤嬤卻沒顧得上於小靈說了一長串話,反倒聞言對了個眼神,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濃濃的疑惑。
魏嬤嬤看起來卻比程氏興奮些,又拿了塊奶點心給於小靈,道:“姐兒再想想,還聽到了甚?”
於小靈想了一下,又想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便回道:“姐姐說,祖父祖母都不理她了,她娘也生氣了。”
說著,於小靈假裝不懂,還問道:“她孃親是誰呀?”
魏嬤嬤自然說道:“是姐兒的大伯母呢。”
她說完,卻轉了頭看向程氏:“太太,這事兒可不簡單呀。”
“嬤嬤的意思……難道靈兒的落水和霏丫頭有關?大嫂也知道?”程氏說著,掩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可魏嬤嬤卻點了頭,琢磨道:“霏姑娘的話太怪了。她說踩了一下,難不成……難不成就是踩了姑娘的裙子?姑娘那日可不是穿了大舅太太送來的繡百蝶月華裙?”
程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