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眼前的人,心隨著男人的話一點點沉了下來,直到徹底冰冷。那人一臉猙獰,彷彿想起了什麼,表情驟然變的陰狠毒辣,“司馬熹瀚倒真是有情,可我鄭雲乙這輩子都不能忘,他當年因万俟縣一案下令斬首我兒子時,絲毫不顧情面。”鄭雲乙忽然拔高了聲音,“當初怎樣求他,他竟然都無動於衷。那是我唯一的兒子!”
男人帶著尖銳的冷笑看向沈碧染:“不過,真是幸虧有你呀,這樣愚蠢的自投羅網,讓司馬熹瀚不得不捨了一切來救,讓他也有要去求人的時候。”
鄭雲乙的話像刀子一樣直直捅進沈碧染的心裡,“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有你這個弱點在他身邊,他現在丟了一切,命也遲早得丟,我的仇也遲早會得報,是不是呀?!”
話語到了最後,帶了狂妄的笑意。男人的一字一句,比刀還要銳利,沈碧染的心好像被割成一塊塊的,深刻的悔恨和疼痛讓他忽然覺得萬念俱灰。
他竟做了多麼蠢的一件事!都是他的錯!他害了熹瀚!
如果沒有他的拖累,熹瀚或許會過的很好,會恢復到以前那個卓絕又冷傲、睥睨天下的司馬熹瀚。
如果沒有他就好了,如果他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好了。忽然之間,這種念頭就像是魔咒一般,不斷在沈碧染的腦中盤旋。
鄭雲乙看著沈碧染愈加空洞的表情,彷彿極為滿意。他繼續壓低了聲音,語氣充滿誘惑,有吸引人下墜的魔力:“是呀,如果你死了,司馬熹瀚就永遠不會再有弱點,會活的很好。”
男人的聲音就像毒蛇,伏在少年耳邊:“看到眼前這堵牆了沒?上面的紅色,就是以前關在這的犯人自殺留下的痕跡。撞上去之後,很快,一切就能結束了。”
男人看著沈碧染慢慢閉上了眼,神色絕望到徹底空洞,緩緩露出了滿意得逞的冷笑。這個時候,沈碧染的眼卻猛地又睜開了,眸子堅定澄澈,沒有一絲塵埃。
“你是故意的。”
少年忽然開口,聲音微弱無比,但讓人感覺到莫名的震撼力。“你不能夠動手殺我,所以想逼我自殺,想讓熹瀚也嘗受失去的痛苦。”
沈碧染耗盡了力氣,強忍著暈眩,徐徐開口。一字一句雖然吃力無比,卻透著不容質疑的堅定,“我不會懦弱的去死,我會好好活下去,以後,都不再離開瀚的身邊。”
黑暗的牢房裡,少年靠著牆半坐著,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
‘譁’的一聲,遠處的大鐵門被猛地推開,皎潔的月光隨之進入,急切的腳步越來越近。司馬熹瀚帶著手下人一奔進來,看到的便是那樣的一幅場景,聽到的便是少年方才說的那最後一句話。
身後立刻有兩個暗衛拖著鄭雲乙一起,拿著令牌和文書找獄官開鎖。
沈碧染微微轉過頭,也看到了司馬熹瀚。牢房裡黑的駭人,男子的身影從光亮處疾步走來,因為逆著光,只能看到一個墨色的輪廓,看不清他的面目。
熹瀚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沈碧染,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來。彷彿這樣的凝視已經望了千年,又彷彿是一直都在望著,從來沒有轉開過。刻骨的愛戀好像化成了一種信仰,隨著男子的聲聲腳步,深沉的讓人心顫。溜。達。制。做
待男子奔至眼前,沈碧染的眼淚猛的滴落了下來。他看到,男子的臉龐竟憔悴疲憊的不像樣子,甚至到了驚人的地步。才短短的一天不到的功夫,他的眉宇間,已然盡是疲憊滄桑。
司馬熹瀚蹙著劍眉,深深望著沈碧染,眸子含著深刻愛戀,微帶抖顫的伸出手,輕撫少年的臉。沈碧染的眼淚忽然怎麼也止不住,語無倫次:“……都是我的錯……我不值得你拿那些來換……”
隔著牢房的鐵欄,沈碧染被司馬熹瀚溫柔的摟住。少年低著頭,哽咽的厲害。 “……誰叫你這樣做的?……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為了包容他的愚蠢、他的任性、他的錯誤,男子幾乎付出了他的一切。他的權勢、他的地位、他的尊嚴。
“碧染,昨天,我做了一個夢。”
司馬熹瀚摟著沈碧染,忽然緩緩開了口。男子的聲音一向低沉又充滿磁性,又因為疲憊沙啞,在潮溼空寂的牢房裡,顯得虛幻縹緲。讓沈碧染有種錯覺,好像他們此刻正相依著坐在暖陽下的海邊,鹹鹹的海風輕輕迎面吹來。
“我夢到,我們成了親,是你娶我也好,是我娶你也罷,反正是一起拜了天地。我們坐在屋頂,我陪著你等星星,你依在我懷裡,笑著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男子的聲音帶著悠遠如夢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