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有人經過,興許有些亢奮,便出手嚇唬嚇唬他們。只是動物皆有靈性,在人肉眼看不見的情況下它們卻能捕捉到,故而驚嚇之下才會撞樹而死,實在有些可惜。
他將木劍收起,淡淡開口,“你們放心,此處並無危險,只需一直朝東行去便能找到出口。”
幾人似乎還不放心,一個都不敢走。白沉見狀,率先朝東而去,其餘的人對視了幾眼,立刻匆匆跟上。
就當眾人離去之際,駱小遠卻被其他東西吸住目光。她眼尖地發現那數十袋堆落在車旁的麻袋中,有什麼東西正緩緩流出來。湊近一看,她眼睛頓時直了——居然是米!
上天果然待她不薄,剛下定決心成為一隻米蟲,居然就有幾袋無人認領的米橫在眼前,早知道這樣,她該發誓做一個天天數錢的小財主。
興奮地戳著米袋,渾然不覺林子裡的人已走沒了。她抻手掂了掂米袋的重量,正想扛一包走,卻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絲極為微弱的嘆息聲,輕得彷彿有人拿著片羽毛拂過耳根。儘管這聲嘆息十分輕微,可她還是很敏感地感覺到了。什麼……東西?
她有些僵硬地回過頭,才發現林中已無他人,那方才那聲嘆息……是誰發出來的?!她深吸一口氣,拼盡全力地仰天長嘯:“救命啊——”此聲呼救猶如蓄銳一發,徹天動地地迴響在方圓數十里。
白沉已領著眾人來到百鬼林的邊界,突如其來的一聲呼救讓所有人的腳步都微微頓住,可不過須臾,眾人便如一槍打散的雀鳥,逃得無影無蹤。白沉的心略微一沉,轉身便朝原地飛去,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待那幾個大漢及小廝跑遠後,其中一人突然頓住腳步,覺得有些不妥,“我們好像把公子忘記了。”
其餘幾人也想起了這個問題,在忠心報主與害怕小命不保的天平上左右權衡著,最終還是覺得小命重要些。其中一人猶豫著開口,“反正公子也跟活死人差不多了,若不是老爺長年用人參給他吊著一口氣,他哪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二十幾年不醒。如今天有不測風雲,也非咱們幾個人能挽救得了的,就看公子的造化了。”於是,在眾人的附和下,他們口中的那個公子,終於被這群膽小不中用的家丁給無情拋棄了。
再說百鬼林那一端,駱小遠被那一聲嘆息嚇得摔倒在地上,一張小臉慘白。
“好吵。”一道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又清晰地傳來,帶著些微的睏倦和慵懶。
駱小遠仔細辨別了下,發現這個聲音好像是從不遠處的那頂轎子中發出來的。
她屏住呼吸不敢出聲,唯恐驚動了裡面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直到白沉匆匆趕來,她才大叫一聲躥至他的身後,一動不動。
林中只有呼呼而過的風聲,確實沒有絲毫異樣的氣息。白沉逐漸冷靜下來,低頭詢問躲在身後的人,“怎麼了?”
“轎子……那頂轎子裡面有聲音。”她弱弱地伸出手,指向轎子,“剛剛還有聲音的。”
白沉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這才注意到有一頂起眼的轎子正孤零零地停在一旁,青色的轎簾垂掛著,看不清究竟有什麼。
就在此時,一隻略顯白皙的手突然從簾中緩緩探出,搭在了轎子的門沿之上。
“救……”駱小遠一個字還沒喊出口,就被白沉一把捂住。他有些頭疼地看著這個比從前不膽小的人,輕聲撫慰,“放心,他是人。”此處沒有絲毫古怪的氣息,儘管轎子裡沒有發出他能夠辨別的聲音,但他還是感覺到十分安全。
此時落日已沒入山中,月亮緩緩升至天空,林間的空地上灑落一片清輝。
那隻白皙的手在門沿處停留片刻後又探出幾許,露出更為蒼白的手腕,接著便是一截淡青色的袖角。他的動作極慢,卻又有著說不出來的優雅,每一步都似乎都攜著從容的氣質。待整個轎簾都被掀起後,一道淺灰色的影子投射在地直,頓了頓,然後一人緩緩彎腰從轎中走出。月白色的鞋面一塵不染,輕盈地落在地上,彷彿將天下汙穢都踩在了腳底。
駱小遠的心突然一動,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心底有一種很奇怪的情緒緩緩滋生,塞滿了整個胸腔,讓她微微怔在原地。
儘管此人已從轎中走下,可一身淡青色都籠在轎子的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真正的容貌。
“閣下是?”白沉清越的嗓音在林中緩緩響起,引起一串輕微的迴音。
未有應答。
然而對方明明沒有發出聲音是,駱小遠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正在笑,很淺很淺,正如那最淺的一彎明月光,亮不奪目,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