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抬起頭,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臉色蒼白的嚇人,薄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他撫著胸口站起來,白衣上都是零星的血點和褶皺,他似乎已經不再在意這些小節,含糊的說:“你已經睡夠了,不佔床了吧,那就讓我躺一會兒……”說著就搖搖晃晃的向床走去。
我連忙拉住他:“你怎麼了?受傷了?”
他回頭輕笑了笑:“大小姐,你抬頭看看,咱們已經不在紫禁城裡了,你以為太后和姓歸的那老匹夫會乖乖的放我們出來?我一個人帶著你打出來,還能保得命在,已經算是神靈庇佑了。”
“這個,呵呵,謝謝你。”我有些尷尬的道謝,然後問:“宏青和熒呢?他們沒逃出來?”
蕭千清好笑似的站住腳步,笑睨著我:“你連一句我傷勢如何都不問,就問宏青和熒?真讓人寒心。”埋怨完了,他還是回答:“他們沒能出來,被抓了起來,不過我想,應該還不至於馬上就送命。”
我嗯了一聲,擺擺手說:“你床上躺會兒去吧,要不要我拿什麼藥啊,吃的啊給你?”我一邊說,一邊伸了個懶腰準備推開窗子看看窗外的景色。
看到我要去開窗,蕭千清居然有些惶急的踏過來一步說:“別開窗……”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開啟了窗子,看到窗外的景物,我明白他為什麼怕我開窗了。窗外的大街上,無論酒肆客棧還是商鋪民居,門楹上全都掛滿了白布,人群穿梭往來,還像往常一樣熱鬧,但是人人頭頂都圍著白布。這是國喪,皇帝駕崩了。
我讓乾淨清爽的風吹了吹臉,回頭向蕭千清笑了笑:“怎麼,窗外有鬼要吃人嗎?還是你見不得風啊?”
蕭千清也笑了笑,轉身繼續走到床邊倚在床頭躺下:“什麼也不是,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我走到桌子邊坐下,笑了笑,趴在桌子上說:“蕭千清,今天二十幾了?”
他頓了頓:“二十三吧。”
“那就才過了一天啊,”我晃晃腦袋:“蕭千清,我直到昨天才想起來,原來我們小時候就見過的。那時候我才七八歲吧,剛被爹從河南老家接到京城,還說一口土氣的河南話,別的官家小姐都看不起我,不跟我玩兒,我就只好跟著哥哥摸爬滾打,整天就像個假小子。有次先帝在陪都黛鬱的海落圍場裡圍獵,我讓哥哥把我化裝成小跟班,也跟著去了。
“哥哥去和大孩子們打獵了,我和那群小公子哥兒混在一起,他們說了很多看不起我的話,我就跟他們打了起來,我一個人怎麼打得過那麼多人?就在我被他們按在地上打的時候,有個清秀的比我還像女孩子的少年走了過來,不知道誰叫了一聲‘太子爺’,那些人就全跑了。那天有些冷,那個少年的臉色很蒼白,他走過來遞給我一隻手絹,笑了笑說:‘女孩子不能把臉弄這麼髒的,快擦擦。’我奪過手絹擦著臉上的灰泥,然後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子。’他笑了笑:‘知道就是知道了。’我那時大概覺得這個人油嘴滑舌的很,就轉過臉,沒理他。
“那個少年好像身體弱,不能打獵,我也不想跟那些孩子混了,我們就坐在草地上說話。我們說了很多,什麼喜歡吃那家點心鋪子裡的點心了,最討厭講課的先生什麼的,最後他說女孩子最好文雅安靜一些,要不然惹出事兒來了容易給人欺負。我就說怕什麼,會有個男孩子來保護著我的。那時我爹總給我講,說女孩子生來就是給男孩子保護的什麼的,我就真的這麼以為,就跟那個少年這麼說。我說了之後,那個少年很開懷的笑了,說:‘那你可找到保護你的人了?’我搖了搖頭說:‘還沒有,總有一天會有的。’我看了看他又說:‘我看你長得挺好看的,要不然就是你來保護我好了。’他竟然很爽快的答應:‘小丫頭,說好了,這一生,就由我來保護你了。’
“就是這句話,他一直記了這麼多年。”我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明明是早就忘了的,卻突然記起來了,記得這麼清楚,連細支末毫都清楚地像是昨天的事情。”
蕭千清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聽了沒有。
我繼續說下去:“從他從山海關回來,只過了十二天,十二天,為什麼給我們的時間總是這麼短?”
蕭千清沉默了一下,突然說了句:“不要再想了。”
我笑了笑:“你怕我瘋了?不用擔心,我只是隨便說說,畢竟還有那麼多事沒幹呢。”我拍了拍頭:“蕭千清,他們準備擁立誰登基,朝裡有沒有訊息?”
“我怎麼……”蕭千清優哉遊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