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說的話我不是沒有想過,我也明白,當蕭煥那一劍過去,師父的頭顱在我眼前飛起的那個瞬間之後,我和蕭煥之間,再也不會有真正的幸福可言了,那個瞬間幻滅的恐懼漲滿整個胸臆,悲痛炸得我雙耳轟鳴,連我自己也分不清,有多少是因為師父的死,有多少是因為明白我再也抓不住那個年輕人了。
他說我依然還會殺蕭煥,也許是真的,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他命不長久,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就算我不殺他,他也很快就要死了,我是不是還要殺他?那是一道橫亙在我們之間跨不過去的利刃,就算我可以不顧廉恥,不講情義,那道的利刃還是會時時的冒出血來,告訴我說還有它的存在。可是,就算是不顧廉恥,不講情義,就算是把腳踩在那柄利刃上,那個年輕人還是走了。我只不過是把那雙手再握久一點而已,我只不過是想把那個容顏再看久一點而已,我只不過是想再最後任性一次而已,只是如此而已,可是那個年輕人終於還是被奪走了,那個泡沫一樣的夢終於還是結束了,是被我這雙手終結的還是被另外的手終結的,沒有任何差別。
歸無常冷笑著推開楊柳風:“既然如此,那麼他死了不是要好過他還活著?他死在我手裡不是要好過死在你手裡?”
不對!我想大喊,聲音卻哽在喉嚨裡,發不出一點聲息。
歸無常靜靜的看著我,四周的燈芯噝噝燃燒,昏暗的燈光映著他鬢邊的縷縷白髮,我突然發現他的眼睛是重瞳,他居然也是蕭氏的人?
通道盡頭那扇門突然開啟,天光毫無遮掩的投射進來,蘇倩的聲音冷冷的響起:“有人偷進密道,給我抓出來。”
我心裡一驚,出了一頭冷汗,我怎麼就這麼衝動,我給發現了不要緊,說不定慕顏也會被牽連進來,就更不用說救無殺了。
“把劍藏起來!”歸無常突然一聲低喝,我不及細想,連忙把劍收到腰間的腰帶裡。
幾名持劍的勁裝漢子已經闖了進來,歸無常一掌一個,幾下把他們推開,用手捏住我的脖子,拽著我奔出密道。
剛出密道,迎面擊來幾枚泛著藍光的鋼針,蘇倩早就等在密道口,看到我們出來,手中餵了毒的鋼針毫不留情的就打了過來。
歸無常用內力把袖口漲滿,揮手把那幾枚鋼針盡數裹在袖子裡,伸手把我拉過來擋在胸前,大喝一聲:“再不讓開,我就扭斷這個女人的脖子!”
蘇倩也不接話,冷笑了一聲,滿手的鋼針再次丟擲,正是朝著我來的,歸無常隨手一揮,上次被裹在他衣袖間的鋼針飛出,丁丁當當,竟然把蘇倩打來的鋼針盡數擊落。
蘇倩臉色微變,這時間裡,歸無常已經攜著我躍到了水榭外廳,他大笑一聲,把我推到地上,身子輕輕巧巧的在半空一折,就翻出了水榭之外,門外並立著的那些鳳來閣好手長劍在手,竟然連攔都來不及攔。
我假裝受了驚嚇,嬌弱無力的俯在地上,蘇倩踱過來站在我面前,冷哼了一聲:“讓你也在這裡等閣主也能等出些事來,起來吧。”
我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蘇倩淡掃了我一眼:“自己回房去吧,鉅鹿分堂出了些緊急事務,閣主已經趕去處理,今天不會再見你了。”
我點點頭,抬步正要走,蘇倩忽然補了一句:“閣主的字,寫的可還清勁吧?”
是指牆上那幅字了,那字是鳳來閣主親筆寫的?我搖了搖頭,臉上一片朦朧,表示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蘇倩冷冷一笑,揮手讓我走開。
我低頭走出水榭,蘇倩提到牆上的那幅字,我這才隱隱想起雖然那字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人的筆跡,但提筆勾畫裡卻有一股說不清的熟悉,就彷彿是我認識的什麼人故意隱藏著筆體寫出來的一樣。
從水榭裡出來,我一個人回到房裡。這幾天鳳來閣主出門不在,從水榭裡進去營救無殺就再方便不過,不過看地牢中的佈置,我一個人闖進去把無殺救出來時不大可能了,這樣想,覺得還是要想辦法通知慕顏,讓他想辦法,正想著,我房門就響了。
我起身去開了門,進來的是一個送茶水的小廝,那小廝把茶水放在桌上後,笑嘻嘻的站在桌前,烏黑的眼珠不住的轉來轉去,沒有走的意思。
我估計他是有話說,就起身去把房門關了,那小廝這才壓低聲音:“慕堂主讓我告訴小薔姑娘,他隨閣主到鉅鹿去了,因為走的匆忙,不曾得空來告知姑娘,請姑娘一切小心。”
我頓時洩了氣,早就該想到的:鳳來閣主出門一定要帶上個得力助手,蘇倩沒去,去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