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悠悠抬頭去看滿山攢動的人頭,涼亭中,一身寬頻緩袍的秋聲道長呷了口碧螺春,眯起了眼睛:“老和尚,你說來得這位,該是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雪真大師在凝神品茶,隨口道,“不就是那個新近成名,仗著把溫昱閒手中的勝邪劍奪下,名聲大燥的那個蕭雲從麼,能是什麼人?”
“就只這樣?”
“就只這樣。”
“老和尚,老道士我今天才發現,你比我還會裝糊塗。”秋聲道長悠然品茶,遙遙看著人群中,那個跟在青衣的年輕人身旁,揪著他的袖子亂晃的少女,“老道士我兩年前到京城,在學士府中,有幸見過凌學士的那位大小姐。少林素來是佛門領袖,我記得老和尚你,今年年初時,剛剛進京面過聖吧?”
“龍顏威儀,老和尚我總不好一直盯著看。”雪真大師說完,居然合十,“阿彌陀佛,皮肉是色身,色身是宅舍……”
秋聲道長一愣:“好個會裝傻的老和尚!”哈哈放聲笑了出來。
涼亭之下,騷動虎丘大石邊緣,站出來一位白衣的劍客。
就像一條影子一樣,他突然出現在通往大石之上的必經之路上,低頭看著手中那把通體烏黑的長劍。
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卻也絕對不老。他的臉上分明已經帶上了揮抹不去的滄桑,他的眼神中,卻像是還有著少年人一樣的明亮天真。
他的神情很淡漠,彷彿他手中拿著的,是剛剛才隨手撿起的兵刃,只不過因為適手,就勉強拿來用用,但偏偏在那淡到極致的神情裡,卻有著無法言說的傷痛,彷彿是江湖羈旅的遊子,於車水馬龍的鬧市裡,看到當年曾生死契闊的戀人牽著幼子從眼前走過,目光就此再也無法移開。
他就站在人群的正前方,擋在那個一身青衫的年輕公子身前。
晃了晃手中的紙傘,穿了一身粉綠羅緞的蒼蒼並不打算跟這個冷不丁冒出來的人客氣:“喂,你別擋道啊。”
“聽說,你敗了溫昱閒,”白衣的劍客開口說話,他終於把頭抬起,看向他面前的蕭煥。
“只是勝了一招。”蕭煥淡笑。
“一招就已經足夠了。”淡淡的說著,白衣劍客把長劍橫到眼前,“我是風閃門夏辰雪,我一直想要擊敗溫昱閒,不過你既然敗了溫昱閒,那麼我打敗你,也是一樣。”
他說的很輕,隨著他嘆息似的尾聲,烏黑的長劍活了,那抹皴法枯枝一般的墨團霎那間就遮蔽了明月。
風閃門掌門夏辰雪的劍很快,如果把那份好事之徒排出的兵器譜找出來看的話,夏辰雪的書憤劍最起碼可以排到前十位以上,有武林耄老稱讚他的劍法神姿奇麗,雄偉險秀。然而他們丟擲如此溢美之詞的真正原因可能是,他們根本看不清夏辰雪出劍。
死於夏辰雪劍下的蓬山四鬼一定會贊同這種說法,當年那四個練就了鐵臂銅衫金鐘罩打通了任督二脈的同胞兄弟意氣風發的西來中原,躊躇滿志的準備稱霸武林,隨便挑了一個劍派的掌門來決鬥,這個倒黴的掌門就是夏辰雪。
據說,當時所有的人只看到空中似乎飄過了一道淡淡的煙塵,然後蓬山四鬼的四顆頭顱就飛離身軀,掉落在看客足下,四張臉上,猶自帶著不可一世的表情。
現在這柄快的連影子都撲捉不到的劍直直刺向了蕭煥,一記直刺,沒有任何變化,似乎也不藏任何後招,是夏辰雪有把握在這樣的速度下變招,還是對於這樣必殺的一劍,完全沒有留下後招的必要?
沒有人知道,因為這一劍刺到蕭煥身前,就被兩根手指輕輕的夾住了,逆著凜冽的劍氣而上,迎住那柄長劍,把身後的蒼蒼和人群擋在劍氣之外,那兩根有些蒼白的修長手指,夾在了烏黑的劍身之上。
夏辰雪點頭:“很好。”他抽劍,空中閃過一道白光,那截烏黑的劍身卻還牢牢的夾在蕭煥指間。
原來夏辰雪的劍分為兩層的,而這層白刃,才算是書憤劍的真面目。
書憤劍原本就比普通的劍窄上幾分,白刃脫出黑殼之後更加狹長,重量也輕了不少,夏辰雪的劍勢隨之一變,若說他原來的劍勢是奇巧的話,現在就是詭異,白劍倏忽就刺出了數招,連綿不斷的劍招已經快的像一陣劍雨。
夏辰雪實在將窄劍的狠辣料峭發揮到了巔毫,他的每一劍,都是從你絕對也想象不到的方位刺過來的,偏偏這劍劍都險極的招式又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蕭煥壓來。
空中閃過幾點熒光,彷彿一隻螢火蟲悠悠然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