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人哪……”有一下沒一下晃著手中的杯子,徐來懶懶的:“總是把身邊的所有人和事,看得都比你自己重要……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被養大的……連煙火味都快養沒了。”
靜了一下,蕭煥笑:“也不算很過分吧……”
“是,是,一點都不過分,再過分點你就直接昇仙了……”徐來用一隻手託頭,還是懶洋洋的,“知道我為什麼非要來跟著你?我想這樣一個都快不食人間煙火的半仙,我再不來看著他,這可怎麼辦啊?”
忍不住笑起來,蕭煥俯身奪了他手中的茶杯:“我看你中毒不淺吧,連醉話都說出來了!”
徐來也哈哈笑了起來,還在強辨:“不是醉話,絕對不是醉話!全是實話!”
“好了,我懂,是實話。”蕭煥笑著把茶杯收到桌上,接著扶著桌沿坐下。隔了一會兒,他低下手攤開手,看了看手指間那片不能洗去的焦痕,像是自言自語的:“怎麼就沒有煙火氣了,這不明明是煙火麼?”
可能是聽到了他的話,床上半依著的徐來“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第17章
鍾豐琰覺得自己已經過了相信一些東西的年紀。
每一個年輕俠士掛在嘴邊上的正義公理,每一個投身江湖的少年子弟所深信不疑的兄弟義氣,在他的眼裡已經越來越像一個笑話。
所以,當鹽幫三當家魏西辰的死訊傳到他耳中那天,他也只是略微的沉默了一下,然後熟練的在來人的眼中端出一幅悲痛欲絕的面容:“魏當家義薄雲天,如今英年早逝,真是我武林之痛啊。”
來人連忙感謝,捧出喪帖禮貌一番。
收下喪帖,送走了前來報喪的鹽幫弟子。悲傷的面具一帶就立刻褪去,作為漕運大幫十二連環塢的幫主,這天鍾豐琰照舊處理幫內的事物,下午察看賬目,晚間還到花樓中請幾個州府官員喝了一頓花酒。
夜裡回家,有些微醺的走在自家的庭院中,鍾豐琰恍惚的聽到有人在叫,聲音很耳熟:“小三!”
他發愣的回過頭去問跟在身邊的親信:“你聽到有人說話了麼?”
驚訝的忘著他,親信馬上回答:“沒有,幫主。”
“小三!小三!”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清亮而年輕,帶著戲謔的笑,親密的叫那個人,重現著一段早就被忘卻的記憶:“小三!又在偷喝大哥的女兒紅,小心我去告訴大哥啊,有你好受!”
鍾豐琰終於慢慢記起,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是他自己的,是年輕時候的他自己。
是那個相信所有的正義都將被弘揚,所有的罪惡都將被清除,有一個義兄和一個義弟,深信不疑的認為自己可以隨時為兄弟灑盡一腔熱血的那個年輕的他。
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前?後來的鐵掌大俠嚴瞬開,十二連環塢的幫主鍾豐琰,還有鹽幫的三當家魏西辰,曾經是義結金蘭,相約來闖蕩江湖的異姓兄弟。
不怎麼響亮的打了一個酒嗝,鍾豐琰無聲的笑了起來。
那天,跟在十二連環塢龍頭幫主鍾豐琰身邊的親信,訝異的看著自家幫主在發了一陣愣之後,忽然笑得彎下腰去,只是尚且帶著一絲來不及收拾的悵然的笑臉,在燈光下看來,居然透著些悲涼。
這一天,是德佑七年的八月初九,鹽幫三當家魏西辰死去的第七天。
這一天,未歸山莊的溫昱閒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打敗,另一則傳奇帶來的另一撥江湖潮湧即將來臨。
這一天,滇北的一座古城中,美麗優雅的靈碧教教主陳落墨,用輕淡的口吻唸了一首舊詩,然後下令自己教中的光明聖堂和間柳堂,去取那個叫做蕭雲從的年輕的性命。
在很多人沒有預料到的時刻,風雲早已無聲聚湧。
德佑七年十月初三,京郊凌府別院吹戈小築。
“收官!”興致很高的落下最後一枚棋子,一身棕袍的清癯中年人合掌笑著:“猜猜我贏你了多少子?”
白衣的麗人略帶沮喪的推了棋盤,索性耍賴:“不數了……總歸我贏不過你就是!”
中年人笑著,也真的不再去官子,閒閒的拈了一粒棋子敲著棋盤:“說起來也有幾年沒見了吧,怎麼突然到我這裡來了?”
抬腕支了頭,白衣麗人一舉手一投足間,無不是優雅雍容:“左右教裡也沒什麼事。怎麼,利大哥不想見我?”
中年人笑了起來:“你這是在擠兌我不是?我是怕你無事不登三寶殿!”
白衣麗人也掩嘴笑了,打趣的說:“這麼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