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的繁華,絲毫不遜於江浙魚米之鄉。
武昌城最負盛名的浴場沐玉泉,位置最好,最為豪華的一間浴室,在半個時辰前,被兩個年輕人包了去。
濃郁的檀香在水池的熱霧中蒸騰,燻得人昏昏欲睡。
臉上搭著熱巾,靠在青玉的池壁上,徐來只覺得通體舒泰,懶懶的就要睡著。
倚在池壁那側的蕭煥閉目養神,也像快要睡著了。
對比這幾日的驚心動魄的拼殺,如今真是再愜意不過。
飽暖而思淫慾,徐來搖頭晃腦,已經想到了東湖畔的萋芳樓,紅衣的舞娘,多情的歌女。
心思剛動,就有一縷清香,隔著溫熱的溼巾,雜在檀香中幽幽飄了過來。
大片的熱水突然撲上面頰,嗆了兩口水抬起頭來,徐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給蕭煥按著腦袋浸到了浴池裡。
面巾早就從臉上掉落,一隻微涼的手間不容髮,捂上他的口鼻,蕭煥的聲音略顯急促:“別吸氣!”
接著不用他吩咐,徐來早就一把操過浴巾,佔了水回身橫掃,灌滿勁力的長巾招展如旗。只聽簌簌輕響,長巾上已經兜滿暗器。
徐來改揮為推,一篷暗器原封不動,射回窗外,立刻有幾聲慘叫響起。
來敵沒有幾個人,也不再戀戰,立刻敗退而走,只是好好的浴室,如今卻是一片狼藉。
“混帳!連洗澡都來攪爺的興致!”怒氣沖天的罵了,徐來這才感覺到一旁的蕭煥用帶些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連忙低頭,這才發現——剛才用浴巾擋了暗器,所以此刻下身正光著。
連忙“撲通”一聲坐在浴池裡,也不管水花四濺,徐來難得的紅了一張俊挺的臉。
頂著尷尬打量蕭煥,這才看到他的指間留著一片觸目的焦黑,連忙開口詢問:“怎麼了?”
“香料燒過的痕跡罷了。”不在意的放下手,蕭煥整了整垂在胸前的黑髮,“來人用了唐門的菸絲醉軟,幸虧桌上有味檀香,勉強可以拿來剋制,要不然我們就只有醉死在浴池裡了。”
想起方才隱約聞到的淡香,徐來心有餘悸的點頭:“唐門讓人可以聞香發醉,全身麻痺而死的菸絲醉軟……我可不想死這的麼窩囊。”馬上就問,“怎麼?現在那個唐門的遺後,是跟上咱們了?”
“可不是一個……”搖了搖頭,蕭煥一面用手指梳理肩側的頭髮,一面側頭說,“一個人的話,怎麼用得著青彩釉聯絡同門?”
想到他們發現唐門弟子蹤跡的經過,徐來點頭:“的確,把這一層忘了……”他突然停下來,瞧著蕭煥笑起來,“蕭兄,我今天才發現,你這樣風情,可以去和萋芳樓的花魁小仙姑娘搶風頭了……”
蕭煥也沒生氣的樣子,淡淡笑了笑:“是嗎?改天閒了,說不準真去試一下。”邊說,邊把理順的黑髮在胸前鬆鬆挽住,走出浴池拿起衣架上唯一完好的那件浴袍披上,還有禮的向浴池中的徐來躬身一笑,“徐兄慢慢沐浴,在下先出去了。”
徐來愣愣的看著他施施然出了浴室,然後看了看地上那件被暗器戳的千瘡百孔的浴巾,和衣架上那件少了半個身子,同樣破破爛爛的浴袍……徒勞的向門外喊:“蕭兄別走,蕭兄!蕭兄……你等等……”
在浴室裡泡了一刻鐘,然後被聞訊趕來追捕鬧事者的衙役撞到光身子的尷尬樣子,又讓衙役堵在浴池中審問了足足有一柱香之久,徐來才總算有了一衣遮體,一路小跑的回到在浴場中開的客房……
他堂堂靈碧教光明聖堂左堂主的面子啊……他堂堂風流少俠的名聲啊……
進到房間裡,蕭煥早就換好了一身乾爽的青衣,頭髮雖然半溼,但用緞帶繫了垂在肩頭,也別有一番瀟灑俊逸的風度,看到他狼狽的回來,嘴角掛著很有些刺目的笑容:“徐兄用了好久啊。”
畢竟自己語出輕薄在先,徐來不好回嘴,沮喪的一屁股坐在寬大的錦床上,也不說換上衣服,用手支了被折騰得有些混脹的腦袋:“一般,一般……”
還正說著,眼前冒出一杯熱氣騰騰的藥茶。
“解菸絲醉軟的餘毒,”蕭煥笑著,又加了一句,“還添了些預防傷寒的藥。”
伸手接過杯子,暖暖的溫度透過瓷杯傳到手心,徐來一口氣把裡面的藥水喝完,看著手中的空杯,冷不防開口:“剛才在浴池裡,發覺到菸絲醉軟,你是先按下我的頭,才自己摒住呼吸的?”
微愣了一下,蕭煥也沒回答,笑笑:“頭還暈不暈?現在好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