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了:“熒的那個熒字,下面是一個火,這個螢字,下面是一隻小蟲子。”他說著,親暱的捏了捏她的臉蛋:“不過,如果哪一天熒變成了一隻小蟲子,這個‘熒’就要變成那隻小蟲子的‘螢’了。”
“我才不做小蟲子!”她微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他是在開玩笑,叫著去呵他的癢癢,他們打鬧著跌進了草叢裡。
等著鬧累了,她拉著他的手躺在草地中,仰看著螢火蟲從面前一閃一閃的飛過,滿天星星就掛在這些小蟲子之後,璀璨的銀河從深藍色的天空中流過去,美麗的驚人。
他伸出手捉住一隻螢火蟲,接著拿到她面前,張開手掌,蟲子帶著忽明忽暗的光亮慢慢飛遠,落在了池塘的水面上,安然的棲息。
他慢慢的開口:“熒,這隻蟲子的光是那麼微弱,只夠照亮它自己的身體,連多一寸的距離都照不到。可是對於這隻蟲子來說,只要有光能夠照見它面前的路,帶它去它要去的地方,不就已經足夠了?而且,也許就是因為它的光亮一點也不炫目耀眼,人們才不會過多的關注它們,捕捉它們,它們才能這麼自在的生活在水邊。你看,微弱的光亮也沒什麼不好。”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翻了個身把頭枕在他的胸口上,沒有說話。
她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那個拋棄了她和她的母親的男人,她曾想過要恨他一輩子,但是如果他希望她不恨,那麼她就不恨。
“哥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要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隔了很久之後,她說。
他輕輕的笑了,搖了搖頭:“你現在這麼說,可是等你長大了,會遇到一個人,那時候你會覺得,那個人才是你一生都想和他在一起的。”
她有些不明白,追問:“是恰巧遇到一個人,接著就想和他在一起了嗎?一個從來都不認識的人,怎麼會想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他笑了:“這個我也不明白,是老師這麼告訴我的。”
他口中的老師,就是詹事府那個嚴厲的詹事,她隱隱約約的知道那是個淵博睿智的人。她從來不信什麼淵博的先生,但是隻要是他說的話,她就相信。
她笑了,耍賴一樣的翻身抱住他:“我不要別的人,我就要哥哥。”
他也笑,去拉她環在他腰上的手:“熒,別鬧……那裡癢的。”
使壞的更加用力去撓他的癢癢,他們又笑著鬧成一團。
像是為了印證那晚他說的話一樣,不久後的一天,他就遇到了那個女孩子。
他是在隨駕秋獵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只比她大一歲的首輔千金。
她踏不出紫禁城,沒能跟著他一起去圍場,無從得知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也沒有聽他說起過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
她只是覺得,他的身上,彷彿多了一些什麼東西。
回來之後,他依然向她靜靜的笑,那溫柔的笑容之後,卻有了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那天,他就這麼笑著,對她說:原來真有這麼奇妙的事情,明明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也素不相識,但是你會想把她永遠守護在你的羽翼之下,希望她過的快樂,至少比你要快樂,只要有她的笑容在,就算是多麼艱辛的旅程,在走到終點之前,你也不會感覺孤寂。
“我多希望我能將完整的幸福放在她手上啊。”他最後輕輕的嘆息了,那時候在他臉上浮現的,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神情,溫柔,沉靜,夾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她略帶懵懂的看著他,記住了那一刻異乎尋常的靜謐,等到那個說話的少年漸漸長大,變得沉默冷靜,帶上了那個屬於帝王的面具,她還時常會回憶起那張沉靜溫柔的臉。
那一刻,那個少年完全忘記了壓在肩上的重擔,忘記了隨時都可能令他生命結束的劇毒,只是安寧的希望著,有個人能獲得幸福,獲得比他要更大,更多的幸福。
那時她似懂非懂的看著他,一直到很多年之後,她也遇到了那個人,她才終於明白,原來真的有這麼一種感情,發生在一瞬間,卻能延續在一生中,時光和距離消磨不了,誤解和隔閡毀壞不了,輕視生死,無關身份,始終盛開在生命之崖的最頂處,嬌豔而美麗。
那就是愛了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拉起那雙手之後,她這一生就再也不想放開。
在遇到他的四年之後,他們共同的父親死去了。
皇帝驟然駕崩,太子還年幼,帝國經歷了一段短時間的慌亂。
猝然之間,他被套上禮服推上皇位,各種繁瑣的事情壓得他沒有任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