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笑了,神色似喜似悲:“父皇說要選她做我的妻子。”
她有些不明所以,他就笑著解釋:“是凌先生的女兒。”說完了像是怕她不熟悉一樣,接著形容:“很有生氣很會說話的一個小姑娘。”
她點頭,心裡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還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如此多的情緒,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著,明明是想笑,那雙秀挺的眉毛卻微微的皺在一起,一雙深黑的眼睛,更像是給什麼點亮了一樣,不時地閃出光來。
帶著些微的酸楚和說不清楚的期許,她開口問:“煥哥哥,你喜歡她做你的妻子嗎?”
接著聽到的回答,她一生都無法忘記。
似乎是愣了一下,那個少年揚高的嘴角慢慢放了下來,皺起的眉頭也緩緩放平,他最後笑了笑,眼眸裡一片沉靜的溫柔:“如果我能讓她幸福的話,我喜歡。”
她看著眼前微笑著的他,很勉強的揚唇而笑,別過頭,胸中卻是一片苦澀。
這是嫉妒吧,生平第一次的,她平靜的生命裡,住進了一個這樣的東西:怨恨而不甘,酸澀而苦楚,針一樣的刺入心底,擺脫不了。
她開始深深的怨恨那個不知名的女孩——她只不過比她早了一步而已,只是早了一步,就已經佔去了所有的幸運。
有些什麼已經悄然改變,她的深宮生活卻還是一如往常的過下去。
她入宮前聰慧已經京城聞名,於是疼愛她的柳貴妃就讓她做了太子伴讀,每天功課的時候,他都和她在一起。
除了她之外,和他更加親暱的,是小尾巴一樣拴在他身上的熒,他唯一的異母妹妹。
功課之餘,他也會帶著熒到她的住處看她,說一些閒話,和聰敏強識的她聊些詩書琴棋,相處熟悉,有著安穩的親密。
就這麼匆匆數年過去,其間先帝駕崩,他登基稱帝換了年號,熒也不再整天跟著他,那位淩小姐也成為了他的未婚妻,欽點的未來皇后,他們的關係卻依舊如常。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暗暗的希望他能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畢竟他們的心性那麼相通,甚至連喜歡的詞人,愛讀的詩都如出一轍,而那個女孩子從來都不在他身邊,他們相互之間幾乎稱得上一無所知。
還有,那樣一個女孩子,簡直沒有一點長處!
她時常留意著凌家大小姐的訊息,全都是些不好的傳聞:粗魯潑辣,缺少教養,琴棋書畫女紅,沒有一樣拿的出手,唯一一項人盡皆知的,只有她那一雙總是打架鬧事的拳頭。
這樣的女孩子,她有些自負的想,怎麼都不會比她更能配得上他吧?
然而隨著他們年歲漸長,他對她的態度一如少年時,卻慢慢的開始留意一些男女之防,看向她的目光,也少了幼時的狎暱,逐漸變得尊重客氣。
她心裡酸酸澀澀的,拿不準他是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那天閒下來和他一同看一本詞集,他的目光落到一首詞上,嘴角突然浮現了一絲笑意。
她怎麼看也看不出那首詞有什麼可笑,就打趣地問他好笑在哪裡?
他嘴角的笑意更濃:“只是看到這句詞,就想起一個人來了。”
她好奇的問是哪句,他就笑著用手指住其中一行。是個乍看之下沒什麼特別的句子: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
她心裡酸了一下,卻依然笑著問:“是想起淩小姐了?”
他居然毫不避諱的點頭,連眼底都有了笑意:“今日上午聽石巖說,她因為替街邊的小販打抱不平,把禮部侍郎的公子打了。”說著含笑嘆氣:“這總是暴躁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她的心像是突然掏空了一樣,空蕩蕩的能聽到回聲:他對她的事情,比她要清楚得多,他原來一直在看著她的,沒有對任何人說,卻一直都在注視著她。
嘴裡漸漸湧上苦澀的味道,又是第一次的,他叫她知道了絕望的滋味。
意識到了她長久的沉默,他終於有些訝然的回過頭來。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他看著她的目光,由驚訝逐漸變為了然,最後,剩下的是一片平靜的歉仄和悲憫。
彷彿是有意的,自此之後,他待她更加客氣疏遠了,連慣常的拜訪,都會先差人來提前通知,禮數越來越無可挑剔,態度卻像是遠了許多。
沒有親政之前,因為被強迫著跟隨那位酈醫正學習醫術,再加上朝政也不需要他太多的過問,他每隔一段都會和那位酈醫正一起外出行醫,順便了解外面的風土人情。每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