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2 / 4)

現在一個重要的問題又落到了末聯兩句上:這分明反映出,被寶釵譏為“話多”的湘雲,當年大說大笑的人,落難後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不言不笑”者,這是一種“消極反抗”,讓那壞人無法可想,徒喚奈何。

在講海棠詩時,我曾說“不語婷婷日不昏”是十分令人注意的要緊之句,至此可以合看。

我們發現,黛玉在《詠菊》詩中重了一個“自”字;在《問》這兒又重了“世”字、“何”字。在七律中這是太疏忽了,黛玉之才,豈無匡救之計?大概是情到至處,就不遑計較了吧?我曾想,“繞籬欹石自沉音”的“自”,也許還可以解為“日”的訛字(所謂“昏曉侵”也);但這“傲世”、“舉世”,不大好避復了,因為“傲世”三次出現,是眼目,不可改(如“傲俗”,不太通了)。“何寂寞”,也無另字可易——因為必須是問句方可。同理,“何妨”若改“無妨”,也不成問句,就成了難題。

黛玉作了三首詩,以這篇為最可尋味——她以“相思”二字來“許”給湘雲,尤為出人意表的坦率之句,不易得也。

。 想看書來

菊譜——湘史(四)

黛玉作《問菊》已奇,又有探春認上了《簪菊》一題,尤奇中出奇。黛問:“一樣開花為底遲?”可知湘雲是末後“開花”,是在“春風桃李未淹留”之後,這已明確無疑——至於黛玉自己,根本就沒有“開花”這一格局,她是“芙蓉生在秋江上,莫向東風怨未開”,這也最是清楚不過了。湘雲之“開”遲,自然內情尚在後半部書方才透露根由,黛玉之問,雖非自嘆,卻也正合乎她的心情口吻。她根本也談不到“偕誰隱”的問題,這就是湘黛有合有分的妙諦了。

簪 菊

蕉下客

瓶供籬栽日日忙,折來休認鏡中妝。

長安公子因花癖,彭澤先生是酒狂。

短鬢冷沾三徑露,葛巾香染九秋霜。

高情不入時人眼,拍手憑他笑路傍。

探春一落筆,另是一番神情心緒:她點出“無事忙”的“日日忙”來,忙到此時,已有花可折。怎麼叫“折來休認鏡中妝”?這句有點兒奇。原來是說:寶玉折菊是自簪於頭上,不要認為這是閨秀之對鏡添妝!——說女兒對鏡簪花,是自審己美,而這個人卻是“長安公子”、“彭澤先生”。公子之簪花,豈為添“美”?是愛花惜花的一種“方式”——與“供”正可合看。至於一個“鬚眉濁物”頭上戴滿了花,其形可笑——正是狂形傲骨,全不“在乎”旁人的“批評”!

這是誰?除了“怡紅公子”,還有哪個“彭澤先生”?假若不懂這麼一點意思,那就怪了:一群女伴,如何能用上男人的典故?

——還怕不夠,所以又用“短鬢”、用“葛巾”?扣定了男子之事,悉難移換。三徑之露,九秋之霜,反覆見於句中了,是詞彙貧乏嗎?須知總是寫那清影貧窮的生涯狀況,並非陳詞濫調。

末聯,還是“找補”那個“癖”與“狂”的意義:這是傲世抗俗的表現,是一種“高風亮節”——人品、花品,到此合而為一!

這種狂形傲氣、高風亮節,俗人卻最看不上的,有議論,有誣陷,有譏嘲,有詆譭。流言蜚語,難聽的話,不一而足——那簪花的公子呢?旁若無人,“白眼”也“斜”不到他們——一群小人在路旁拍手笑罵——一個“憑”字,將他們的“重量”都“稱”出來了。

這在書裡是寶玉,然而映照在“書外”,不正是雪芹在西山與脂硯“偕隱”的生動實況嗎!

菊譜——湘史(五)

黛玉總是跟在湘雲之後(正如《供》後即跟《詠》),不萌退讓。她這《菊夢》,便又是“力敵”《菊影》之佳作。

菊 影

枕霞舊友

秋光疊疊復重重,潛度偷移山徑中。

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

寒芳留照魂應駐,霜印傳神夢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憑誰醉眼認朦朧。

菊 夢

瀟湘妃子

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莊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

睡去依依隨雁影,驚回故故惱蛩鳴。

醒時幽怨同誰訴,衰革寒煙無限情。

夢在湘雲,是不易寫的。首句下一“酬”字,暗對當年的“香夢沉酣”之意。次句明出“雲”“月”,所暗“雲自飄飄月自明”,一個“自”字,表明賓主之際,果然後來獨有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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