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真正融入中原正統文化的體系,因而成為華夏文明板塊上一塊巨大的暗影。這樣看來,所謂的巴人之謎,倒有點像我們身邊不遠的另一個世界發生的故事,由於難以言明的原因,他在另一條大致平行的小路上與我們同行了五千年,而我們卻始終看不清,或者說從來就沒有用心去端詳過他的真實面貌!
可能,這也是巴人之謎能引人入勝的另一個原因。往小裡說,它是想弄清一段說不太清楚的歷史,找到那些曾經多少年都沒能看清的緘默的面孔。往大了說,它是在還原一段被王權思想有意忽略的真實,是充滿好奇的當代探險者對傳統儒家文化的一次集體叛亂,是察覺到一絲野性基因的華夏後裔對所謂“蠻夷”的一次探親之旅!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桀驁不馴的巴民族是一個尚武的民族。從古籍的零星記載和古代器物殘存的銘文中我們發現,古代巴國從立國到滅亡的兩千多年,至少發生過六次規模較大的戰爭。巴國的歷史,從頭到尾幾乎就是一部戰爭史!而這六次戰爭彼此之間,又似乎存在著某種關聯。在巴國和周邊列強的恩怨裡,應該還有更為複雜的原因——它是如此的引人入勝,以至於多少人為之嘔心瀝血,為之扼腕長嘆。
雖然我們不敢妄言去解開這些謎團,但至少可以拾起巴人留下的短劍,點燃熄滅已久的火炬,跳上獨木舟,做一回真正的探險者:到叢林深處去尋找河的上游,到“琶裰��比ツぐ�*黑蛇,到“血流飄杵”的戰場,到前後六次驚心動魄、劍拔弩張的對峙中,去尋訪失落已久的巴國!
憂傷的神女
這是一個實在太古老的故事,古老得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還是挑一個比較熟悉的人物開頭,比如屈原!1997年屈原故里——湖北秭歸縣樂平裡的考古發掘,證實屈原很可能也是巴人一脈。屈原詩歌裡的夢幻色彩,明顯帶有濃郁的巫的元素。看來,正是巴文化的意蘊,孕育了《離騷》和《天問》,成就了楚辭的華章。
屈原的知名度算是高的,知道他弟子宋玉的少一些。此人才思敏捷,辭賦華美,歷史上與屈原齊名,筆下功夫甚是了得。這人可不像他的老師屈原那樣一本正經、常常板起面孔,他雖然才華橫溢,卻又平易近人,“體貌閒麗”,“又性好色”,很受當時楚頃襄王的喜愛。楚頃襄王也跟現在很多領導一樣,喜歡和文化人在一起,因此常叫他伴隨左右。
我們的故事,就從這位宋玉講起。
話說某一日,宋玉陪楚頃襄王遊高唐。楚頃襄王睹物思人,和宋玉津津有味地講起了其父楚懷王在這裡夢見巫山神女向他“自薦枕蓆”,而後二人發生*的香豔故事。
……“昔者先王,嘗遊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遊高唐,願薦枕蓆。’王因幸之。”
“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其始出也,日對兮若松榯;其少進也,晰兮若姣姬。揚袂鄣日,而望所思。忽兮改容,偈兮若駕駟馬、建羽旗,湫兮如風,悽兮如雨。風止雨霽,雲無處所。”(宋玉《高唐賦&;#8226;序》)
宋玉聽了頓時來勁,於是提筆寫下《高唐賦》與《神女賦》兩篇美文流傳於世。這兩篇文章,在文學史上佔有很重要的地位,而這位闖入楚懷王白日夢裡的“巫山之女”,據說就是炎黃二帝之一的炎帝(神農氏)的女兒瑤姬。中國古代的傳說中,炎帝的時代還要略早於黃帝,他有很多子女,其中有兩個女兒尤其著名,一個是淹死以後變成小鳥想要填平東海的精衛,另一個就是這位瑤姬。
“我帝之季女也,名曰瑤姬,未行而亡,封巫山之臺,精魂依草,寔為莖之,媚而服焉,則與夢期,所謂巫山之女,高唐之姬”……
(《太平御覽》卷二九九引《襄陽耆舊記》)
據說瑤姬非常年輕漂亮,可惜“未行而亡”,還沒出嫁就過早夭折了。炎帝憐惜瑤姬早逝,就派她到巫山去做了當地的雲雨之神,所謂“朝雲暮雨”,是說她早晨化作雲霧,繚繞在群山之中,到黃昏又化作瀟瀟細雨,彷彿在寄託哀思。這個故事流傳很廣,經常被人提及。詩仙李白奉旨為楊貴妃寫的三首《清平調》中,就有“雲雨巫山欲斷腸”的應景之作。毛澤東當年描繪三峽藍圖時,也曾留下“隔斷巫山雲雨”的著名詩句。
有心人注意到,《高唐賦》裡描寫的這位瑤姬,雖然美若天仙,卻總有些神情恍惚。“湫兮如風,悽兮如雨”,“揚袂鄣日,而望所思”,分明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