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軀殼。從此武松穿上這身衣服,變成一個出家人。他無法得到女子的情感,只能成為一個黑色的復仇者。後來,儘管武松不再擔心自己會因為犯案而丟命,他也沒有脫下這身衣服。因為那本身就是他自己的。那被他孫嫂嫂殺死的行者,可能就是他的前生。就這樣,武松由一個逃犯變成行者,身份文牒都在。他原來的戶口已經不存在,身份證已經改換,武松這個人已經在世界上消失了,作為行者的他又可以大大方方地行走在世上了。當時的出家,可以作為一種擺脫官府懲罰的方式。
落 草
來到蜈蚣嶺,武松看見一個道人與一位女子調笑,武松大怒。武松這時的大怒從何而起?原因有兩:一是那道人既然是出家人如何能夠近女色?但是亂世中,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穿上道袍僧衣,心裡並不是虔誠信徒,這樣的事情到處都是,如魯達就在出家後,就大肆飲酒吃肉。二是武松見到別人親近女色不高興,有些嫉妒。這與武松此時的心情是相符的。於是武松奔過去與那道人打鬥,殺了那道人。接著,他才問那女子,這道人是她什麼人?這分明是沒話找話說,人已經殺了難不成要那女子復仇。女子與道人沒有關係,便是有關係,武松不也已經殺了。可知武松的心態:見不得別人有男女之樂。這樣的心思有些病態。他倒是沒有難為那女子,而是讓她留下錢財,自己去了。他本無心做好事,實際上卻作了一件除暴安良的事。
來到孔家莊,他沒能要到酒肉。他一個出家人打扮,卻大口要酒肉,店家不給。等到孔亮來時,好酒好肉都來了,他心裡很不平,將孔亮打了一頓。要知道不平的事是不能出在武松身上的。若他能忍得這不平,倒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每做一事都是痛快之極,從不曾退縮,生命力極度舒張,有時觸及他人的痛苦也是不妨的,這才是他心裡認定的好漢的勾當。打跑了孔亮,他自己好生吃肉喝酒,醺醺大醉,落到河裡,好生狼狽。最後被孔明帶人抓走,在孔家莊遇見了宋江。這時的武松已經經歷了人世的種種遭遇,情慾、情誼、為吏、殺人等等,已經完成了他性格的塑造,對自己的人生已有一個總結性的歸宿。
落草二龍山,後來上梁山入夥。他是宋江的忠實夥計。經過多次征戰,他立下赫赫戰功。那時,他已經不再具有獨立的個性,而是作為一個群體的一員發出聲音。徵方臘的時候,武松成為獨臂廢人。儘管相對於眾多兄弟死於非命,武松尚是一個幸運者。但是,已成廢人的他倒是看透了世間功名利祿。最後,他決定留在寺院做一名真正的佛教徒。他當初的那件行者服倒是在心裡真正地穿上了。
結 語
武松一身本事,大碗酒,大塊肉,敢作敢當,痛快淋漓,的確是好漢的好漢。但是他的復仇心太強,在冷靜的情緒下帶著瘋狂的復仇行為,精細地安排,狂熱地嗜血,顯出他性格的陰冷。而且他對情慾的曖昧不明的態度與強烈的衝動夾雜在一起,他最終無法得到女性的愛,又置於一種極度壓抑的痛苦中,以致於生出病態的心理。他可以是個非常好的兄弟或者朋友,但不會是個好丈夫。對於有負於他的人,他會盡一切可能報復,而且報復的強度很大。他的生命力舒張痛快,即使觸及他人的生存,他也不會顧及。他顧及的只有自己慾望的擴張,這種性格幾乎所有水滸英雄的共性。由於不能壓抑自己慾望,他們大多犯下案子,不為官府所容。對於女色,他們大多是壓抑,他們的很多痛苦也由此產生。他們的困窘處境很大程度上是自己造成的,與他人、官府無關。不過,能夠這樣精彩地活一次,的確稱得上勇敢,是英雄所為。這代表著古代功名利祿太盛的社會里個性解放的理想。武松就這樣被人們接受了,而且漸漸拔高,成了英雄。但他無論在什麼時代都不能為世所容,他天生屬於梁山,屬於那個體制無法管轄的自由世界。
'1'《案發當時——大宋體刑官斷案寶典》(中華書局2006年8月第一版) 郭建著
魯達:與生俱來真活佛(1)
魯達是個天生的活佛:生來無牽無掛,一個孤人,一副熱心快腸,食量很大,酒量不小,火氣很烈,真真一條好漢。“禪杖劈開生死路,戒刀殺盡不平人”,魯達拳打鎮關西,倒拔垂楊柳,懲惡揚善,一身好本事。雖說人稱花和尚,也不守清規戒律,但俠義心腸,不曾濫殺無辜,真真是活佛在世。在梁山好漢中,魯達可以說是一個真正的俠義之人。他為人直率,得人親近,是人們最喜愛的形象之一。
拳打鎮關西
魯達是老種經略相公帳下的一名提轄官,一名下級武官。延安府地處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