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是一個作家,會是個寂女。”
“當我越寫,我就越不存在。我不能走出來,我迷失在文裡。”
“愛情並不存在,男女之間有的只是激情,在愛情中尋找安逸是絕對不合適的,甚至是可憐的,但我又認為,如果活著沒有愛,心中沒有愛的位置,沒有期待的位置,那是無法想像的。”
“夫妻之間最真實的東西是背叛。”
“如果一個女人一輩子只同一個男人做愛,那是因為她不喜歡做愛。”
每當閱讀瑪格麗特·杜拉斯這些離經叛道的名言時,每當再讀杜拉斯那些素簡又迷離的小說時,平果都會暗下決心,等到有一天去了法國,到了巴黎,一定要去探訪一下杜拉斯的故居和墓地。
要說平果逛巴黎街道,猶如漫步一個個露天博物館。
路邊建築,百年以上的,比比皆是。而街角或牆壁上爬牆虎等等碧草、蒼苔都像妖嬈宮女,可以牽扯出無數駭人聽聞的改朝換代。
每一條街街牌,都像一張張文化展館的標牌,貼些各類顯赫的名字。等把巴黎的地名背熟了,也就等於讀了本歷史教科書。
在巴黎,平果去過了16區的雨果大道、8區的巴爾扎克路、伏爾泰站、狄德羅站……甚至走進小街小巷,也能旁逸斜出,被赫赫有名的人名晃到了眼前一片白光。
比如在愛麗捨宮街對面,有一條小路橫在面前,瞥一眼路牌:霍,杜拉斯路。
在蒙帕納斯公墓。
並不算特別大的園區裡,那塊著名的刻著“m d”字母,長滿青苔、顏色暗沉的石板墓地,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墓蓋,周圍擺放了一些盆栽植物,顯得清新,生機勃勃。
墓地的樣式,和不遠處的薩特和波伏娃合葬墓一樣,平整尋常,但少了一塊墓碑。
在墓蓋上,可以尋找到墓地重修的原因——YANN ANdREA,1952-2014。
是的,就是這個“揚”,杜拉斯的最後情人。
就是他,在瑪格麗特·杜拉斯百歲誕辰過後的三個月,杜拉斯最後一個情人揚·安德烈去世,在杜拉斯逝世18年之後。
同樣是在聖日耳曼德佩教堂裡舉行葬禮,揚·安德烈隨後被合葬於杜拉斯的墓穴裡,名字就刻在杜拉斯的下面,就像他們兩人生前的關係一樣:後者的生活完全被前者控制著,卻永遠也掙脫不開。
這一對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曾經讓平果十分地費解又欽佩。
走過聖日耳曼德佩教堂,就在雙叟咖啡館的對面,教堂前的小廣場上,終日擠滿了喧鬧的遊客。
平果在雙叟咖啡館感受完畢加索、海明威的氣息,就會去關心隔壁聖·貝諾特街5號牆上的那塊法語牌子,牌子上寫著: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1914-1996)於1942—1996曾住在這棟公寓裡。
杜拉斯,永遠的魅惑。
平果嘆口氣,告訴平涵涵說:
“知道麼?老媽就是愛讀她的書,所有的,她的書,我全部買回家來一遍遍地閱讀。當然,我也欽佩她的人生,因為她的人生充滿了一種不懈追求愛情、自由與尊嚴的極致,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高階精緻。
譬如她的代表作《琴聲如訴》,將字的中篇小說當成了長篇,前後用23次筆墨來抒寫法國的黃昏夕陽。
如泣如訴的鋼琴聲,聲聲悅耳,伴隨著夕陽西下,詮釋著一份不可能的愛情,一種極致、純淨、渴望的男女情感。
展示了一種當代人生活的苦悶、空虛,人與人溝通的苦難,茫然中的默默等待,沒有目標,沒有愛情,甚至沒有慾望,危機一觸即發的精神神經,如影隨形的死亡氛圍。
“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之境況,使得愛情,似惟有在死亡中才可得到絕對愛情、瘋狂愛情。
而事實上,這種愛情,是永恆不可能的。
絕望愛情,在頭腦絕對清晰、冷靜的女作家筆下,成為了絕唱——理性控制下,簡潔的文字白描出理性所不理解的種種事理。
痛徹心扉,意境悠長,像變調了的中板,如歌的行板。”
平涵涵凝視著母親的眼睛,笑說:“好吧,我們去追尋杜拉斯吧!走,探訪她的故居去!”
平果知道,杜拉斯十八歲回到了法國之後,除了在父親故鄉呆過之外,基本上只有三個住處,其中在巴黎的,就是在巴黎第六區聖伯努瓦路5號。
平果母女倆終於來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