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櫃見錦書猶豫,便以利誘之。
“那不太好吧!這裡的字畫都是極品,我不過胡言亂語幾句,怎好收這等厚贈。”錦書推委道。
二掌櫃澹然而笑:“我家主人開此‘百墨齋’,並不為賺錢,只為結交天下文友,書畫之物俱是凝結了作者的心血,傾注了自己的感情或思想,技法有價,然知音難覓,無緣之人,價再高也不可得,有緣之人,贈之又何妨?再說,小姐能不能題出好的詩句還未可知呢!”
泫歌將錦書拉到一旁,悄聲央求道:“二嫂,你就姑且試一試嘛!不要叫他小看了去,要是成了,咱們就要那副張如山的寒梅圖,老爺最喜歡張如山的畫了,張如山的畫可是千金難求的……二嫂,你就題一首嘛!這麼好的事情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錦書被她說的有點兒心動,尤其是聽說老爺喜歡張如山的畫,但是,就算這樣也還是不好啊!總覺得是偷了人家的東西似的。
“此畫在此掛了將近三年,都不曾等到有緣之人,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小姐,小姐若是不願題詞,那它就只好繼續孤單的等待下一個有緣人,可惜啊可惜,當真是知音難覓……”二掌櫃觀察錦書的神情,看她已經動容,故意嘆息道。
錦書再看那畫,寂寞的漁翁,不甘的等待,心頭不由湧起一股蒼涼之意,好吧!試就試吧!不過,畫啊畫,你的知音並不是我,而是另一個時空的一個叫子厚的人,或許冥冥中,是上蒼借我之手圓你二人的心願,為你們牽繫這份緣……錦書一咬牙,道:“既如此,那我就只好獻醜了。”
二掌櫃心中一喜,忙喚侍者取來筆墨。
錦書硬著頭皮,在心裡默默向子厚兄致歉,提筆寫下《江雪》一詩。
隨著錦書落筆,泫歌一旁輕聲念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二掌櫃眸光一亮,不由的多看了錦書兩眼,語氣也變的恭謙起來,道:“小姐所題之詩,在下要交由主人看過方能決定是否將畫贈與小姐,還請小姐在此稍作等候。”
錦書想著還有很多東西要採辦,宣儀又說會去東平街尋她,只怕在此耽擱太久誤了事,抱歉道:“可是……我們還有要事不能耽擱,這詩,你家主人若是喜歡,就贈與他吧!”
“那怎麼行?”二掌櫃詫異道。
錦書淡然一笑:“你說我是這畫的有緣人,那我送這畫一首詩也是應該的,我題詩並不是為了要把這畫據為己有。”
泫歌在一旁心急,暗暗扯錦書的衣袖,兩幅畫啊!“百墨齋”裡隨便哪兩幅可都是極品,別人有錢都不一定買的來的,二嫂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
二掌櫃感嘆道:“這位小姐這份胸懷,叫人敬佩,既然小姐還有要事要辦,在下不敢耽誤,可是主人之意在下也不敢違拗了,就請小姐告知姓名住址,倘若主人決意要贈畫,在下到時候親自送到府上。”
錦書忙推卻道:“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請小姐體諒在下,莫叫在下為難。”二掌櫃懇求道。
泫歌一旁笑道:“到時候你就到翠峰巷找紀府二奶奶便是,對了,另一幅畫,我二嫂要張如山的寒梅圖。”
“泫歌,你怎的這般口快。”錦書薄責道,就是因為知道這兩幅畫的價值高昂,她才不能接受,她會心裡不安的。
“二嫂,你瞧人家掌櫃多為難,咱們就這樣走了,他會交不了差的。”泫歌不以為然笑道。
“這位姑娘說的極是,剛才在下真是為難的緊,多謝姑娘相告。”二掌櫃還恭謙的對了泫歌作了個揖,又對錦書道:“原來是紀府二奶奶,在下失敬了。”
錦書不好意思道:“你別聽泫歌胡說八道,那畫我真的不敢收,我們這就先告辭了。”錦書屈膝一福,趕緊拉了泫歌逃也似的跑出了“百墨齋”。
她們一出門,二掌櫃就拿了錦書題的詩入內,“百墨齋”後面是一個精緻幽雅的小院子,一身材欣長的男子著了一襲淡墨流雲月白縐紗長袍,頭束白玉紫金冠,腰纏青玉帶,左手撩了右手的袖子立與一方花崗岩石桌旁,肆意潑墨揮毫。
“主人……”二掌櫃恭恭敬敬的行禮,小聲喚道。
那人並不答話,提氣凝神,順、頓、錯……畫好了竹子的主幹方才慢聲道:“何事?”
“那幅寒江垂釣圖……有人題詞了……”二掌櫃垂首輕道,聲音裡難掩喜悅之情,這可是主人盼了好久的。
果然,那人背脊一僵,擱了畫筆,轉看過來,道:“拿來與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