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英正感為難,他無法拒絕張承斌的牙將進來,想了一想,只好硬著頭皮開啟莊門再算。
那牙將得意洋洋,高視闊步,帶三百禁衛軍一衝而入,不料剛人了莊門,忽聽得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喝道:“你們進來作什麼?張承斌來了嗎?叫他見我!”那牙將抬頭一看,來人正是管轄宮中衛士、皇帝最寵信的閻中天,他這一嚇非同小可,急忙答道:“小的不知你老在這裡,張承斌就在外面。”閻中天道:“你們滾出去,叫他進來!”牙將唯唯領命。
張承斌見牙將進而復出,十分驚訝,他策馬上前,忽見牆頭上出現一人微笑道:“張承斌,皇上昨夜叫我吩咐你的事情,你辦得怎樣了?你還未向我覆命呢!”
張承斌見了閻中天,也是十分驚訝,見他問起,只得恭順地答道:“卑職昨夜搜查逃犯,沒有搜著,想謁見皇上。皇上又沒有功夫,今天一大請早,鄂親王就差遣我來了。”閻中天微微一笑道:“皇上現在正在找你呢!我在這裡拜會朋友,你不必進來了,還是趕快回去吧!”在宮廷中,閻中天無異張承斌的頂義上司,所傳達的又是皇命,一比起來,張承斌只好把鄂親王的命令放在後頭,垂手“喳”的應了一聲,拔起大軍,便向後退!
閻中天兀立牆頭,看著禁衛軍退得乾乾淨淨之後,這才緩緩走下圍牆。傅青主迎面走來,朝地面上一瞧,急急將他扶住。閻中天面色慘白如紙,搖搖晃晃,說道:“謝謝你,我不行了!”他這時只覺體內有千萬條小蛇,到處亂咬,剛才他用盡精神,拼命挺著,現在是再也支撐不住了。
武元英見狀大驚,走過來拉著閻中天的手,含著眼淚說道:“閻大哥,我們都很感激你!”閻中天面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這是我一生中所做的唯一好事,做了這件事,我死也死得瞑目了!”說罷,雙目一閃,傅青主捏著他的手,只覺脈息已斷,嘆了一口氣,默默無言地把他的屍體抱了起來。
韓志邦還不知閻中天已經斷氣,走過來問道:“還有得救麼?”傅青主慘然答道:“縱有迴天之術,也救不了!他吃了最厲害的毒藥,當晚又奔跑半夜,雖有天山雪蓮保著,毒氣已散佈體內,我教他的氣功療法醫治,最少要靜坐一天一夜,他這一鬧,精神氣力己全耗盡了!”韓志邦皺著眉頭道:“是誰說給他知道的?”楊一維和華紫山彼此對瞧,不敢作聲。他們把閻中天激了出來,卻沒料到毒藥這樣厲害。
劉鬱芳瞧在眼內,卻不言語。她想:“這兩人心地雖欠純厚,但到底是為了救出大家。”因此不願點破,累他們受責。當下說道:“閻中天這樣的死,也算值得了。只是禁衛軍雖給他喝退,也只是暫時緩兵之計,待他們弄清楚後,一定更大舉而來,事不宜遲,我們也該早作打算了。”
當下眾人商議了一會,決定棄莊遠走,武家父女和一眾莊丁,隨華紫山、楊一維二人留在山西,主持西北的天地會;劉鬱芳和韓志邦入雲南,看吳三桂的情形,他們明知吳三桂只是為了個人利祿,但卻想利用他和清廷的衝突,圖謀復國;傅青主和冒浣蓮入川,去看四川的形勢;通明和尚和常英、程通赴粵,去截清廷的人,至於易蘭珠,則自願孤身進殺,設法救張公子,眾人覺得危險,正待攔阻,傅青主看了她一眼,想起昨夜許多離奇之事,說道:“讓她去吧,她去最為合適!”這一去,有分教:英雄四散圖豪舉,江湖處處起風波。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正文 第四回
在山西大同附近,桑乾河索回如帶,滔滔黃水不絕東流,河的兩岸山巒起伏,更雄奇的是,臨河是一片陡嶇絕壁,而絕壁上卻佈滿了洞窟,這些洞窟都是古代佛教徒所開闢的。大同附近的這些洞窟,有一個總名叫做“雲崗石窟”,大大小小,數達百餘,裡面的佛像雕刻,世界聞名。
這一天正是暮春時節,天氣晴明,在山巒步,有兩男一女,默默前行,兩個男的是“天山神芒”凌未風和天地會副舵主韓志邦,女的是天地會的總舵主劉鬱芳!
他們自五臺山下與群雄分手以後,繞道西行入滇,走了三天,到了雲崗,峻嶺荒山,連居民都找不到,更不要說旅舍了。劉鬱芳笑道:“看來今晚我們只好住石窟了!”凌未風道:“你不是最喜歡住開朗的地方嗎?石窟怎住得慣?”劉鬱芳詫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習慣?”原來劉鬱芳小時,住在杭州,所住的地方,都是窗明几淨。別的女孩兒家,都不大敢開啟窗子,而她的房子,窗簾卻總是捲起的。因為她喜愛陽光,憎惡陰暗。
凌未風見她反問,微微一笑道:“我是這樣猜罷了,小姐們總是喜歡潔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