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百思不解。可是最近終於想清楚了:原來正是由於這種幻想,佛教才獲得了支撐,也是由於這個幻想,人才能夠獲得拯救。”
“……”
“把人的本性稱做佛,其實也是一種咒啊。所謂眾生皆佛,就是一句咒文。如果人真的能夠成佛的話,那也是由於這句咒,人才得以成佛的。”
“哦……”
“放心吧,博雅。人,做一個人就行了。博雅做個博雅就行了.”
“咒什麼的,我也搞不懂。不過,聽了你的話,不知為什麼感到放心了。”
“對了,你怎麼突然談論起什麼慾望來了? 恐怕是跟今天來找我有關吧。”
“哦,對啦。晴明啊,因為小燻的緣故,不覺就忘了說正事了。我今天的確是有事來找你的。”
“什麼事? ”
“說起來。這件事相當棘手。”
“呵呵。”
“這麼說吧。我有一個熟人住在下京,自稱寒水翁,是個畫師。”
“嗯。”
“雖然自稱寒水翁,年紀也不過才三十六歲上下。佛像也畫,有人相求的話,隔扇也罷扇子也罷,都畫。松竹鯉魚之類,下筆如有神,信手畫來。就是這個人,如今倒大黴啦。幾天前,這傢伙來找我,跟我說了一大堆話,可聽他說了來龍去脈之後,我發現根本不是我應付得了的。晴明,這倒好像是你的專長。所以今天我就到這兒找你來啦。”
“先別管是不是該由我來過問.博雅,你能不能先跟我談一談那位寒水翁的事呢?
”
“嗯。”
博雅點點頭。
“事情是這樣的……”
博雅開始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三
前一陣子,以京西那一帶為中心,常常可見一個自號青猿法師的人,在各處街頭路口賣藝,表演魔術。
有時他讓看客的高齒木屐、無跟草履之類變成小狗滿地亂跑,有時憑空從懷裡掏出只吱吱亂叫的狐狸來。
有時還不知從哪裡拉來馬兒牛兒,表演從牛馬的屁股鑽進去,再從牛馬的嘴巴里鑽出來的魔術。
有一天,寒水翁偶然路過,看到了青猿法師的表演。
寒水翁本來就對奇門外法極感興趣,在親眼目睹這些魔術之後,就徹底成了俘虜,不可自拔了。
那寒水翁,今天青猿在東獻藝便跟到東,明天在西表演他又跟到西,就這麼亦步亦趨地趕場追隨青猿。一來二去之間,他自己也萌生了想學魔術的念頭。
這個想頭髮展到極致時,寒水翁終於再也按捺不住.跟青猿搭話了:“請問,您能否將這套魔術傳授給我?
務請賜教! ”
據說當時青猿回答道:“這可不能輕易傳給別人。”
青猿根本不理睬寒水翁。但寒水翁也絕不輕易退卻。
“務必懇請垂教。”
“真拿你沒辦法。好吧,如果你誠心想學,方法倒也並不是全然沒有。”、“那麼,能請您教我嗎?
”
“你先別忙。不是我教你。過幾天,我帶你去見一位大人,你去跟那位大入學。我所能做的,僅僅是帶你去見他而已。”
“那就多多拜託了。”
“事先需要跟你約定幾件事,你能信守諾言嗎? ”
“請您儘管吩咐。”
………
首先,從今天起七日之內,吃齋淨身.不要讓別人知道。還要預備好一隻新的木桶,做好乾乾淨淨的年糕放進去。扛著它再來見我。“
“明白了。”
“還有一件事:如果你志堅心誠,真心想學這門秘術的話.下面這件事你一定得牢牢遵守。”
“什麼事?”
“那就是:絕對不能帶著刀來。”
“容易得很。不帶刀不就行了嗎? 我是專門前來求教的.絕無他意。”
“那麼.千萬不要帶刀! ”
“好的”
於是,寒水翁立刻沐浴淨身,張起注連繩(用來驅邪的稻草繩),閉門不出,任何人都不見,齋戒,七天。
做好潔淨的年糕,裝在潔淨的新木桶裡。
到了即將動身去見法師的時候,卻對一件事忽生疑竇,那便是不準帶刀的問題。
為什麼不許帶刀呢,那位法帥特意強調不準帶刀,這本身就很可疑。假使兇為沒帶刀去而呂了¨麼事,那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