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手中舉著火把問道。
“是的。”
晴明答道。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
“我猜.大概是淨觀法師吧。”
“就是那個繼陽勝仙人之後,想做仙人的法師嗎? ”
“是呀。不過他生前叫什麼名字,已經沒必要刨根問底啦。”
晴明俯視著老僧說。
博雅將火把移近些.火光通明,照著老僧的臉。
“哦! ”
博雅不禁低聲驚呼:“晴明,法師的臉在微微地笑著呢。”
恰如博雅所說的那樣,法師那佈滿皺紋的口角.浮現出微微的笑意。
——飛天卷 篇四 之
夜露
'日'夢枕貘
一
月亮把濃濃的月色傾灑在外廊內。
從屋簷下仰望夜空,惟見幾縷雲彩飄動,青幽幽的滿月明朗晶瑩,一覽無餘。秋夜澄澈的大氣充盈、流溢在庭院裡。
“好明月,真正是不讚一詞啊,晴明。”
博雅喃喃地不勝感慨。
他和安倍晴明正坐在外廊內舉杯對飲。
兩人在晴明宅邸的外廊內,面前是入夜後的庭院.雖未點燈,然而月光明亮,連庭院裡的胡枝子隨風搖曳的情形,都清晰可見。
女郎花、龍膽等秋花秋草上,似乎夜露已降,映著月光,閃動、飄搖,佐灑的是烤紅口蘑。
薄暮時分,博雅來找晴明。兩人悠悠然從那時一直喝到現在。
“快看,晴明——”
博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面前的地板。
在紋理分明的地板上,一隻螳螂在爬行。
“是螳螂? ”
一隻很大的螳螂從博雅面前悠然自得地緩緩爬過。動作中夏曰裡旺盛的生命力已經不見了。
“不知怎麼,我覺得這隻螳螂好像是在尋找歸休之地似的。”
“怎麼啦,博雅? 今天晚上來得很傷感嘛。”
“晴明啊,如此看來,人和蟲子儘管壽命長短不同,但其實都是一回事。”
“呵呵。這話怎麼說? ”
睛明滿面愉快的表情,看著博雅。
“滿心以為全盛的夏日沒有窮期,可不知不覺中盛期已經一去不復返,人也罷蟲子也罷,都將老去……”
“……”
“而且甚至可能連安然終老都做不到,哪天突然染上流行病,不就兩腿一伸嗚呼哀哉了嗎?
”
“嗯。”
“是得趁還活在世上的時候,將各種事情一一料理妥當,免得死到臨頭還留下牽掛啊……”
“比如說? ”
“比如說啊,假使有一個女子,你在心中偷偷思戀著她,就應該明明白白把心中的所思所想向她傾訴為佳。”
“嗬,有了嗎? ”
“什麼? ”
“嗨,同你是不是有個這樣的女子呀。”
“不,不是說我有,而是說如果有的話。”
“那就是沒有嘍? ”
“不,我沒說沒有。”
“那麼還是有嘍? ”
“晴明啊,我只是打個比方,並不是說有沒有的問題。”
博雅沉下臉,端起酒杯送往嘴邊。
“出什麼事了嗎?博雅? ”
等博雅喝乾了酒,晴明問道。
“是出了……”
“哦,是什麼事? ”
“我聽到了一個故事。”
“一個故事? ”
“嗯。就是昨天,我因為有點小事,到藤原兼家大人的府上去了,在那兒遇上了超子小姐。”
“是兼家大人的女公子嗎? ”
“嗯。”
“今年芳齡幾何? ”
“快二十歲了。人又聰明又美麗,簡直是閉月羞花。
比盛開的芍藥還更有風韻。她好像對宮中的事情格外感興趣。問了我好多各種各樣的問題,表情看上去宛如天真無邪的童女一般。“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