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霜雪的素顏現出一絲微笑。“你……真的很瞭解我。”
“到底為什麼。”
“其實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孩子。”情知瞞不過,她亦十分坦白。“可既已嫁了他,必須有這麼一個。”
“謝家人逼你?”語氣凝肅起來。
她頓了一頓,彷彿在思索如何說明。
“既然利用了謝家的勢力取藥,自得有所回報,我不喜歡虧欠。期間風險我也有仔細斟酎,對照眼下的情況,應該不致意外。原本不喜家世環境的拘礙,麻煩的緊,但既為人婦終得適當敷衍,過於獨行代價太高,依著約定俗成的規則更有利。海冥綃讓身體的狀態已算最佳,拖下去長遠以後更被動。”淡淡的清音娓娓而析,猶如計劃一場算無遺策的攻防。
另有一重隱藏的因素未曾吐露。
君家與謝家一南一北兩大勢力,如今平分秋色各據領域,將來卻難保沒有一統武林的可能。君家僅只一脈,比不過謝家人丁興盛,若數十年後此消彼長,威脅不容小視。要使聯姻充分發揮效用化解遠憂,必須留有後裔,唯有讓君家血脈所出鍥入謝家核心方可實現。
“……處於這樣的家族,雲書的過度迴護極易遭人垢病,尤其是對一個有缺憾的妻子。”她微諷的彎了下唇角。“與其迴避惹來非議授人以柄,不如冒一次險,躲在背後假裝無知閉目塞聽,不合我的習慣。再說……他很珍惜家人,我不願他娶了我而有所失。”
纖細的指尖交疊,清冷的眼中多了一抹柔情。“他為我付出太多,所以偶爾我也想為他作點什麼。”
聽她說完,君隨玉良久道。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嘆息般的話語停了一下。“他會有什麼感受。”
“我不能永遠躲在你們翼下。”寂靜了片刻,她輕淺一笑。“你們都想讓我過上正常的生活,獲取……世俗的、平凡的幸福,有些事就必須得做。他出身於此,享其利亦蒙其敝。坐看他百般周旋,承擔隱忍……滋味並不好過。”
沉默的對視許久,君隨玉移開了眼。
“翩躚,我明白你的心意。”冠玉般的臉上沒有表情。“但如果你因此……我絕不會原諒自己。”
光潔的額頭冒出了細汗。
沈明珠的衣袖被粗悍的婦人死死扯住,進退不得,眼睜睜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幸災樂禍的評笑,簡直要哭出來。她自小生得可愛,家中長輩多有疼憐,沈家又是一方世族,從未受過什麼委屈。一月前大著膽子溜出家門闖蕩,仗著機靈嘴甜和不錯的身手,一路順遂快活無驚無險,好不得意,正想著回去可以跟父母兄長誇耀一番,偏偏今日走了黴運。
天知道她只不過打翻了一盞豆花。
可巧那碗豆花全潑在了字畫鋪懸在路邊售賣的花鳥畫上。
眼看花紅柳綠化作紅紫狼籍,畫眉鸚哥變成落湯水雞,她唯有認命的答應賠償,勢利的書畫鋪掌櫃欺她是外地人兼不懂門道,張口叫了個離譜的天價。雖然對字畫是門外漢,卻不代表沈明珠是任人宰割的傻子,剛說了兩句,店主的老婆湊上來潑天喊地連哭帶鬧,急得她一身汗,對潑婦奈何不得。有心作罷,可身上的錢實在不多,給也不夠數,難在了當場。
拉扯間婦人手突的一脫,踉蹌著跪跌在地,她本能的想扶又止住,一名似曾相識的青年在人群中攏袖而觀,眼帶三分好笑。
“還不走?”
一絲低語傳入耳際提醒,望著男子她微一猶豫,又被爬起來的婦人抓了個結結實實。
看著無奈窘迫的俏顏,青年踏出一步,忽又頓住。
“她要賠多少?”溫潤的話語猶如和風,吵鬧中清晰可聞,一位優雅矜淡的青衫公子詢問。
掌櫃見來了位貴介公子,遠非少女般可欺,底氣立時低了三分。
“一百兩。”舔了舔嘴唇硬著頭皮報價,又吹噓起來。“公子別看價高,這幅鳴翠圖是前朝大家手筆,畫中牡丹青梗勁秀花葉繁盛,禽鳥形態栩栩如生,通篇氣韻不凡,價值極高,足可傳世,在下懸張於此本非售賣,但求知音同賞。不料被毀成了這般模樣……”邊說邊嘆息搖頭,一派痛心疾首的惋惜。“真是暴殄天物,焚琴煮鶴。”
沈明珠自衝突之後又遠遠見過兩次,認出是君府公子,又被說得如此嚴重,益發無地自容。被君隨玉碰個正著,就算能跑也丟不起人,左思右想別無他法,唯有低聲下氣的請求。
“君公子可否……借我些銀子,我沒帶這麼多,回去立刻歸還。”
“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