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根不想要,還得感激涕零,為我的任性感恩戴德,鞍前馬後的服侍,可也太難為了些。”
沈明珠聽得傻眼,想想還是不對。“怎麼說也不該這樣對姐姐,我瞧莎琳嫂嫂懷孕的時候脾氣壞得很,頤指氣使的吵嚷二哥,全家人煩死了還得讓著。”說了半晌想起近日神出鬼沒的人,臉紅了一紅,明知尋不到形跡,仍忍不住張望。
君翩躚垂睫彷彿未見。“莎琳……在沈家還好?”
“哪有不好的,二哥多護她。”幾度逡巡一無所獲,沈明珠微生暗惱,皺起了蘋果臉。“不懂二哥喜歡什麼,嬌氣又刁蠻,動不動就哭鬧,總覺得自己是天下最最委屈的,誰見了都頭疼。”
君翩躚沉默了一會。“她長於宮庭,又是西域首屈一指的美人,在鄯善國倍受尊寵,橫遭一番坎坷,難免心緒失衡。”
“她確實是公主,可嫁入沈家也太會折騰。”沈明珠提起來一肚子氣。“娘起先憐她身世,後來見太不懂事也著了氣,逼得二哥兩頭為難。只好另買宅院安置,家裡才清淨下來。聽說她還嫌院子小了,傭人少了,衣裳不夠鮮麗,首飾不夠精緻,挑三挑四總不樂意,我二哥定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剛說完視窗詭異的露出半個頭,倒掛著扮了個鬼臉後再度消失,沈明珠幾乎叫起來,又極力抑住,芳心如花怒放,瞬時歡喜起來。
餘光瞥見君翩躚輕撫心口,她立刻緊張。“姐姐哪裡不舒服?我去叫三公子過來。”
“沒事,不必麻煩。”秀致的眉尖輕蹙,半晌始平下去,恢復了神色。
望著幾日之內尖削了許多的臉,沈明珠著實不解。“姐姐如此難受,儘可撒嬌使嗔,三公子定會陪護左右,何必獨自硬撐。”
君翩躚微笑,黑眸淡瞥,計量著不是該讓某人轉為明衛,再下去怕是要扭傷了纖纖細頸。
“多謝沈小姐好意,我想這脾氣大概改不了。”溫朗的話音自屋外傳來,君隨玉笑著接了一句。
沈明珠站起身。“君公子也不生氣?三公子這樣冷淡。”
君隨玉端詳素顏,按了好一陣脈才鬆開。
“表面上所見未必是真實。”望著清眸隨口而謔。“只怕有人心裡比她更難受。”
沈明珠聽不懂正待再問,鼻端傳來一陣藥香,侍女捧著藥盞掀簾而入。
霜鏡探探溫度正好,便掀了蓋遞過來。
君翩躚抿了一口略有疑惑,“怎麼味道不對。”
侍女躬身應答。
“回小姐,二公子剛換了方子,說多服些時日效用是一樣的,去了幾味衝澀,加了些溫平的替代,以免胃吐過頻。”
緩緩嚥下去,藥仍是一樣的苦,眉頭卻漸漸的舒開了。
“現下好生調養是重中之重,萬不可再隨性,記得按時診脈。”君隨玉聊了一陣,看日色不早起身叮囑。離開西京已有段時日,眼看年關將近,不得不踏上歸程,仍由謝雲書與謝飛瀾送出城。
君翩躚執意送至門邊,馬車在寒風中安靜的等待。
“我再尋些滋補的靈藥,有什麼缺的儘管傳書給我。”下次再來大約已將臨盆,君隨玉瞥一眼默立一側的男子,不算太低的低語。“若到時候他還擺這種臉,你抱著孩子跟我回西京罷。”
無表情的俊顏更冷,她卻漾開了笑。
皓齒微露,色若春曉,憑添無限風情。
鬥氣
時光流逝,揚州進入了嚴冬,幾場冷雨過後,朽葉落了一地。
謝府上下無人不知,三公子與嬌妻忽生嫌隙,面和心違。
謝家三公子獲悉愛妻有孕之後即未曾開顏,親疏之態與舊時相差甚遠。難免私議漸起,猜度如蚊蠅滋生,一旦萌發便不脛而走。
“三公子傳訊說今日有事晚歸。”霜鏡輕聲稟報。
近期已成常態,不意外的瞥了下黑沉沉的窗外,撂下剪刀,以竹片挑起漿糊,小心的將綿紙糊在竹骨上,一枚小小的紙鳶終於成形,僅有手掌方圓。她泛起滿意之色,擎在指尖把玩。
“看來也不是很難。”
“這樣小的紙鳶?”霜鏡捧過熱水替她淨手。“小姐怎麼不做個大些的。”
“打發時間而已。”順手調出五顏六色信筆塗抹。
“昨個聽說沈小姐已至洞庭。”霜鏡見她心情不錯,有意引人一笑。“她嚷嚷著玩遍好山好水竟是真的,墨鷂這一路倒是快活,說不準回來就能辦喜事了。”墨鷂打著護送的名義尾隨而去,其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