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一落,賢士‘哈哈’大笑起來。他拊掌樂道:“果然,果然。竟是不記得為惡之事,只記得鍾情之夫,哈哈,哈哈。”
賢士的聲音中,充滿著反諷和憤懣。
一時之間,嗡嗡議論聲充滿了整個大殿,無數雙目光,都盯向了玉紫。
玉紫上前一步,讓自己完全地呈現在燈火當中。
她轉眸看向那賢士。
對著他,她盈盈一福!隨著她這個禮一施,殿中瞬時安靜了大半。
玉紫蹲福在側,吸了一口氣,清脆地說道:“昔日,妾從屍骨中甦醒時,頭腦欲裂,嘔血三升,大病一場!”
她抬起頭,目光清澈地望著那賢士,一字一句地說道:“妾當時,腦中只有兩個人的臉,其中一個,便是太子殿下。妾當時也不知,為什麼一念及太子,心中便是絞痛難當。”
她的話調誠摯而堅決,頓了頓,又續道:“另外一張臉,卻是一個女人所有。等到了臨淄,妾才知道,那女人名叫吳袖。妾一見她,心中便是又恨又懼,隱隱知道,害妾者,吳袖也。”
她望著那賢士,“妾險死還生,只記得心中最恨的兩個人,餘事皆忘,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曾記得。以上所言,若有虛妄,天打雷劈!”
她語氣堅決地發出毒誓,在令得一殿之人都是一凜後,玉紫聲音稍緩,“君若是不信,也可詢問醫者,看看自開天闢地以來,可曾有此類事發生?”
那賢士盯著玉紫,突然恨聲喝道:“老夫管你記不記得,我只問你這個婦人,對於當日之事,你可有悔,你可有愧?對於被你害死的嫡母,你可曾有不安?”
這一串喝問,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而來。
玉紫迎上他的目光,她清脆的,溫恭有禮地說道:“足下。若說愧恨,妾,定是有的。”
譁然四起。
這時,玉紫清脆的聲音繼續傳來,“然而,妾已得到報應了!當日吳袖下毒於我,再拋屍於野,如此懲罰,君不覺得夠了麼?”
那賢士聽到這裡,不由皺眉沉思起來。
玉紫又說道:“蒼天憫人,縱十惡不赦之徒,放下屠劍,亦立地成神。妾也是如此,妾自甦醒以來,不敢不忠,不敢不信,不敢不孝!”她目光轉過趙出和楊宮,其音娓娓,“這幾年間,妾數經生死,對於夫主,肝膽以付,足下,妾已是再世為人了啊!”
那賢士沉默了。
玉紫再次對他盈盈一福。
喧囂聲中,那賢士身側的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站了起來,他盯著玉紫,縱聲暴喝道:“兀那婦人,你盜我魯氏秘訣,致使我國敗於齊國,如此大恨,便這麼一句‘再世為人’便了結了麼?”
這人聲音太過響亮,驚得殿中灰塵撲簌簌而下。
就在這時,趙出冷漠的聲音突然傳來,“如此說來,你們魯成氏,是想在我趙王宮中,與我趙出的婦人計較一番了?”
他這聲音一落,只聽得“錚——”地一陣整齊的脆響,卻是站在四周的劍客們同時拔劍出鞘!
那漢子大為憤懣,他騰地站了起來,指著趙出怒喝道:“趙出,你要護了這個不孝不忠的婦人麼?”
“然也!”
趙出地回答,十分的果斷清明,他盯著魯成氏的諸人,沉沉地說道:“婦人對你魯成氏如何,對你魯國如何,與我趙國何干,與孤何干?”他嘴唇微掠,一抹冷笑森森流露,“孤只知道,這個婦人於我趙國有大功,於孤有大功!”
他說到這裡,右手一揮。
嗖嗖嗖!腳步聲四面而起,燈火中寒光四射,轉眼間,十幾柄長劍便同時指向了魯成氏諸人!
一時之間,殿中劍拔弩張!
坐在魯成氏附近的眾人一驚,連忙站起避開。
趙出回過頭,朝著玉紫瞟了一眼。當下,玉紫低下頭來,緩緩退後,重新坐入塌席。
然後,趙出站了起來。
他舉起酒樽,琉璃眼冷冷地盯著魯成氏諸人,慢條斯理地說道:“方才玉姬已然說了,她險死還生後,已是再世為人。”
他說到這裡,聲音一低,冰冷了兩分,“我的婦人,她已認了錯了,也說明了前因後果了!你們是就此忘記前事,還是想要殺了她了結仇恨?”
他舉起酒樽,淡淡地說道:“若是願意了結這段因果,便與孤飲了這酒吧。若是不願,孤也不介意孤這殿前,再添上幾具屍骨!”
殿中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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