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娘提起過父親是誰,只隱約知道,娘當年逃荒離鄉,帶著年僅兩歲的她進入這家老爺的府上任傭,那時的老爺還只是個薪俸微薄的小小館閣副吏。她的娘,也就是那天刻薄打罵她的婦人,叫福嫂,是這府中的大廚娘,做了一手的好菜,而小茵是她唯一的女兒,其實以福嫂十幾年資深老家僕的地位,完全可以為自己女兒在府中謀個更輕鬆的工作位置,可不知為什麼,福嫂對這女兒非常的冷淡和刻薄,甚至可以稱為毫無情意可言,也正是她這種薄情的態度,多少造成了府內眾人對小茵的輕謾做賤,在兩個多月的時間內,她越來越覺得,福嫂對自己女兒的態度真的很淡薄,異常的苛刻嚴厲,近乎惡毒。
她還在這兩個多月裡瞭解到,這個世界是她以前的歷史教科書上不曾出現過的,這,應該是一個她從不曾知道的平行世界,這是一個叫“居”國的國家,風土人情、禮俗文化帶有幾分大唐之風。小茵身處的府邸是大名鼎鼎的右相府,少年右相,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以普通館閣副吏之子的身份,在年僅十二歲稚齡就成為殿試狀元,小小年紀躋身朝堂,處事果決,敢於創新,政績赫然,終在十八歲時官拜右相,成為最年輕的輔相,名動四海,一時風光無限,引得世人有詩云“白玉冠,烏馬雪蹄,少年攏風華,誰可媲?生兒當生狀元郎,一朝高殿耀門楣。”
如此風華人物,正是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痴戀的物件,可憐又可悲的小茵,愛戀著少主子,不顧自己的身份卑微,不理旁人的恥笑,一心熱戀著這少年右相。長年累月的情愛積累,終在一天爆發,她一個粗使丫頭平日裡膽小怯懦,卻在那天逾越的偷跑入一般下人不許入內的少主子的住地,向少主子表白心意,其後果是可想而知,雖然平日和藹的少主子沒有嚴懲她,只是罰了她一月的月銀,但小茵受到了周圍眾人更加激烈的恥笑,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厚,笑她的痴心妄想。心靈脆弱的少女終於崩潰了,借酒澆愁,結果一場大醉三天才醒,卻又成為更大的笑話。
酒醒,可憐少女的靈魂竟已經飄零不知何處,只有來自遠久時空的她寄宿於這身體裡,延續著少女卑微的人生,有時她不禁想,是否是因為太過的失望和悲傷,這身體原來的主人選擇了棄世離開呢?
望著天邊雲捲雲舒,幽嘆人生無常,一場酒醉,空間不同,時間迥然,卻將人生迭換。
那廂福嫂看見小茵呆站著,又開始用破鑼般難聽的聲音刻薄謾罵起來,小茵忙收斂浮飛的心情,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對於現在的處境,除了盡力平心靜氣的接受,她再難改變什麼。
是童顏也好,是小茵也罷,既然還活著,人生就要繼續走下去,她也只能如此。
四 玉璧連城
夏風帶著湖水的沁涼吹拂,挾著忽淡忽濃的花香,色彩繽紛的蝴蝶蘭披著陽光金輝的花瓣在輕顫,冰白嬌羞的茉莉點點鋪灑在濃綠的葉叢上吐露著馥郁幽香,水邊的菖蒲伸展修長的枝莖,託著自己紫中夾白的半卷花朵,婷婷玉立。絢夏似火,繁盛勃勃,悠然醺風,帶著催人酣眠的慵倦流水般的婉轉流過。
小茵倚坐在一棵玉蘭樹下,半眯著眼眺望遠處的美麗庭院景色,好不容易做完手上的活,偷得一點空閒躲在這裡歇口氣,在怡人暖風的吹拂下昏昏沉沉的欲睡非睡。
就在她快要去夢周公時,由遠至近傳來女子的說話聲,紛疊凌亂,似乎是幾個女子在說話。
“也不知道趕得上嗎?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小候爺來了呢!”一個清婉悅耳的嬌稚聲音嗔怨的道。
“小姐,這不能怪奴婢啊,小侯爺這次是沒帶隨侍一人來找少主子的,見少主子不在府內,拜過老爺後就獨自離開了,要不是少主子那裡的呈墨來告訴奴婢,怕是小侯爺來了走了也沒幾人知道。”另一個聲音委屈的答。
“要是趕不上小侯爺,瞧我不好好收拾你!”那悅耳的聲音不依不饒的說。
“小姐,你就先不要責怪映霏了,我們還是快趕去府門,興許還能趕在小侯爺出府前見到小侯爺。”一個微顯成熟的聲音勸解。
那小姐悻悻抱怨著急匆匆往前趕,一群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小茵從樹後小心探頭望,只見不遠處湖邊圍廊上,三四個丫鬟簇擁著一抹桃粉色的纖美身影正往遠處走去。
小茵心中暗忖,這被稱做小姐的少女,大概就是這府中那位年僅十五歲的三小姐了。這檀家的老爺雖然自己仕途平庸,但生養的三個兒女卻個個不凡,他最大的女兒——檀霓衣,被譽為京中第一美人,生得傾國絕色,文采出眾,在四年前選秀女入宮,立即被當今皇上寵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