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美,若是心牽情動之人在身畔,便是枯山瘦水,我也覺得那是美侖美奐的。”頓了頓又緩聲低語:“就如此時,我第一次覺得這看了數年的湖景,是這般的美得令我由衷讚歎.....”星子般的眸灼灼凝視著她,透亮如洗。
面上赧紅,似有火燒,她羞得低下頭,這人,她以前怎麼會認為他是穩重自持的一個人呢?自從他們互表了情意後,他總是能輕易說出這般令她面紅耳赤的話來,而且是說得那樣的自然,那樣的沒有一點猶豫。前世並不是沒有聽過憬然說的情話,憬然說得比他更加的火熱煽情,可是以前的她因為心結,總是冷淡的待之,現在放開了心中的沉重,卻會為了這人的情話而心跳面紅。
她終是動了情,終是失了心,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陌生的時空裡,愛上一個這樣的人。但她不覺後悔,也不覺害怕,因為他對她的眷戀,她心中滿滿勇氣,人,在一生中,總是要為愛而奮不顧身一次,對他,她是願意的!
她羞澀的臉,如染胭脂的愈顯靈秀,濃密的睫毛猶如蝶的翼在水霧氤潤的眼上輕顫,也顫得他心中一蕩。抬手扶著她捲起的竹簾,以簾邊的鳳頭銅鉤鉤好,握住她的手,一掌凝膩微暖,不再像以前那樣的粗糙,“洗玉紅膏”果然名不虛傳,短短時間還給了她一個少女該有的柔軟雙手,也不枉他的一番苦心。
“現在雨景在眼前,你可以伴你的天地自然之音繼續你的箏曲了吧?你還欠我半曲呢。”他俯身揶揄的在她耳邊笑道。
咫尺的距離,他身上的旃檀香,帶著他的體溫籠來,更加的讓她面紅心跳,忙推開他,急急走回琴案前。
“知道了,知道了,現在就為檀相大人你奏完這一曲。”小茵微噘起嘴假慍,但一雙手卻已經撫上琴,奏起箏來。
檀紫衣輕笑出聲回到閣中,撩袍坐下,桌上青梅色拖釉酒壺,同色酒杯,一杯清冽冷酒,他舉杯慢品,眼眸滿含情愫的注視著眼前專心彈奏的少女。酒入喉,悠長綿綿,暖上心頭,有點點熱,有點點醉,一如他此時的愛戀,只為了她,只因為她,她是他的酒,醉了他所有的思緒,醺了他所有的念想。
閣外夏雨清吟,荷葉如點聲鼓,箏音縹緲,寄情腸,在連綿雨中穿梭,飛越過榭閣的翹簷,飛向遙遠的時空。抬眼看,他一瞬不瞬的凝望著她,眼裡全是繾綣柔情,心若春水一汪,盪漾起來,與他脈脈相視,像要望到世界的終結時。
遠處隔牆下,李夫子撐著把桐油紙傘站在雨中,飄落的雨打溼了他垂在鞋面上的袍角,重重的粘在腳上,冷青色的長衫,襯著身後的白牆,越顯突兀,仿如行將枯死的一株老木般的陰鬱。
精爍的雙眼冷冷的眺望著湖邊榭閣裡的一派兒女情長,乾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此時的喜怒,只是隨著檀紫衣凝視小茵的眼裡的情意越來越濃,他眼裡的冷也越來越盛。眼中有著擔憂,有著恨鐵不成鋼的痛,有著對自己的自責,枯瘦的手不覺死力緊緊握緊傘柄,手背上的青筋驟然鼓起,洩露了他此時內心的波濤澎湃。
低頭,只見腳上穿的淺口布鞋在剛才的雨中行走已經被浸溼了鞋面,濺有泥汙,白色的襪也粘上了泥點,在那片白上更顯刺眼。
不由蹙額厭惡的想,下雨的天,他怎麼錯穿了雙淺口布鞋出門,弄得自己一腳又溼又髒。
錯一步,全盤皆錯,十幾年的臥薪嚐膽,十幾年的苦心經營,十幾年的殫精而為,怎麼可以錯在他手上!少主子是他一手栽培,是他瀝心教導,他果然是曠世奇才,不虧是揹負所有期望的出類拔萃,但,他終是年輕,現在竟行錯到此,他是他的啟蒙之師,少主子的錯,就由他來撥亂反正吧。
漠然的看了眼閣中正在彈奏箏琴的少女,一甩袖袂,李夫子轉身延著小路離開,挺直的背透出一股執倔和堅決。
雨急急,打在湖面上,濺起一片水珠,層層漣漪密,水面上蘊著片靄靄的霧霽,難見平靜。
笏笏茅穗,白絨絨一片,側有幾桿瘦竹,修長清俊,淺可見水中卵石的淺池,裡有一群小魚,在水中追逐浮萍,嬉戲成趣,一彎細窄的曲折小木棧橋,架在淺池上,連著池中一座以茅茨為頂以竹為簷的拙樸小亭,這等景緻,頗有幾分古風古韻,亦隱透主人的心性清傲。
檀紫衣負手慢慢踱到棧橋中,停步望了眼淺池裡的小魚,頎俊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引得小魚以為是有人來投食,全歡快的游到那影子下,簇簇擁擁的熱鬧無比。
儒雅俊朗的臉上淡靜無波,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卻分分透著難以掩飾的輕快,因為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