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在這裡。”
她扶唐流起來,先用帕子擦了血跡,又去找了個木桶,滿滿地註上熱水,讓唐流整個地浸進去。熱氣氤氳中,唐流默默哭泣。
當天夜裡唐流便被換到另一個房間,在王府西角一棟清靜的小樓裡,奴僕不過兩三人。齊王大約是生氣了,再也不來看她一眼。
唐流漸漸沉靜下來,思前想後,無數疑惑升起。尤其是在夜裡,她指扣窗臺,一遍遍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必須如此?恐懼如潮水反覆,恐懼到眼底發藍。芸兒問:“小姐你在想什麼?”
她卻答:“我只是希望父親不要出事。”
可是,這一切本來由不得她。
在她嫁入王府的第七天,皇上突然以頻繁與外邦有染、對上大不敬等罪名降旨查封唐府,削了光祿大夫唐泯的官位,發配邊塞,家中所有男女老少無論奴僕一律充作了官奴。
芸兒跑來報信時,唐流扔了手上書,掩面不語。
果然,一切總有原因,父親早知會出事,為免連累她陷身為婢,想來齊王澶的妾總是好過官奴,如此用心良苦。油鑊與火坑?他含了滿腹辛酸為她挑出條稍好的退路。
她緊緊拉住芸兒的手,“可曾有老爺的訊息?唐府又是怎麼犯的事?”
“我打聽過了,是老爺手下的一個名叫陳守規的師爺出來指證的。”芸兒灰敗著臉道,“他偷偷上書刑部,指證老爺與西夏人來往密切,又挑出了所謂的大不敬的證據,皇上正為西夏傷腦筋呢,一怒之下就封了唐府。”
“陳守規?”唐流搖頭,這名字並沒聽過。她問:“父親什麼時候離京?是否已經起程?”
“我不知道,小姐。”芸兒哭,“聽人說昨天傍晚起府裡所有人都被關到天牢去,指日便會被賣到官府人家做奴僕,而老爺昨天早上在金巒殿裡就被削了官爵,直接送到獄中,想來要過幾日才會離京。”
“我要看他去。”唐流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要去看爹爹,我要去救他。”
“不行呀,小姐。”芸兒拉住,苦苦求,“天牢裡外都是人,我們又沒有銀子疏通,就算有了銀子,老爺是重罪也容不得人探看,要是再把您抓去了,老爺豈不更要氣苦。”
唐流跌坐在地,不錯,這不是鬥氣的時候,她不能衝動。
然而不待她有所行動,倒有人來找她了。三天後,婢女素馨來稟話:“王爺在大廳等小姐,太后入府了,她指名要見你呢。”
唐流正中下懷,起身換了件衣服便隨她而去,走前將自己的首飾箱交給芸兒,“你走吧,這些東西夠你下半輩子生活了”。
“這是做什麼,小姐?”芸兒吃驚,“我是陪你嫁過來的,我要陪小姐一輩子。”
“我不用你陪了。”唐流感動,輕撫她長髮,“你先出府去,把自己安定下來,也許以後我有了難處還會去找你。”她說得含糊,可眼裡堅定果斷。芸兒有些明白過來,嚇白了臉,拉住她手腕低聲道:“小姐你不要做傻事呀!”
“傻?”唐流苦笑,“我早傻過了,現在倒是要做些應該做的事。”她狠心把婢女推開,“走吧,我顧不得你了,此刻,你在我身邊反而是累贅。”
安排完畢,不再看她,隨素馨出去,來到王府的大廳。
一進門,便見堂中端坐著位鳳冠霞披的老婦人,眾人如群星拱月,圍在她身邊。所有人俱是華衣美服,金飾玉帶,想來多是皇親國戚一流。唐流只看了一眼,便被人推著跪倒在地上。
“這就是唐泯的女兒麼?”太后道,“抬起頭來我看看。”
唐流抬頭看她,大約是五六十歲的年紀,身上並沒有什麼特別名貴的珠寶,但神情雍容氣度華貴。
她也在仔細打量唐流,點點頭,問:“兀那女子,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麼?”
唐流道:“您是聖母皇太后?”
“不錯,”她點頭,“你可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看你?”
她不問也罷,這一問,唐流不由淚盈於睫,大聲道:“不知道。”
一旁有人見她如此,立即上前喝止,“放肆!竟敢如此對太后說話。”
唐流不理他們,跪移向前幾步,自道:“家父向來為官清廉明正,上對得起皇上太后,下對得起布衣百姓,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要受如此刑罰。”
“他不該暗中私通西夏皇室,舉止浮誇、言辭不當,有辱我邦威嚴,有辱當今聖上的名望。”太后嘆道,“唐泯本是老臣子,竟犯下如此藐視皇上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