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哪是師姐師兄之間能談論的?
沒想到天界的蕩魔仙竟然比不過地府的陰鬼使,毫無君子之風。
瘦臉飛紅,似羞似氣。
將蘭布包袱自肩頭卸下,取出一隻歪梨,在袍子上蹭了蹭,遞到她手裡。
接過梨子,捧在手間,卻無心品嚐。
幾次想問,卻羞於啟齒。
他似乎毫不察覺她的古怪,在果子堆裡左挑右撿,終於抓起一隻蘋果,嚼得嘎吱做響。
他大刀闊馬的坐在地上,她緊拘裙襬,慢慢蹲下,與他平視。
終於鼓起勇氣,細不可聞的問了一句:“師兄今天遇到……他……了嗎?”
“他?”嚥下亂嚼的蘋果,湊近摘月,明知故問:“師姐說的他,有名字嗎?”
一想到他,便心如脫兔,臉發燒。
紅唇幾乎咬破,輕輕擠出“白君”兩個字。
“白君?”採星微微皺眉思索,隨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白無常啊。師姐何必這麼客氣,還叫他白君?咱們可是跟地府誓不兩立的。”
“不同,他不同。”摘月定了定心神,終於將聲音放開了一些:“咱們與黑無常誓不兩立,不關他的事。”
剛剛褪去了紅雲,提到他,重新再聚。
啃完蘋果,扔掉果核,採星再抓了一把桑葚,胡亂的塞到嘴裡,邊吃邊回:“匆匆見了一眼,就急著給師姐摘果子了。”
見到他了,採星還是見到他了。
提起胸口的緊張,細細再問:“他有沒有話帶給我?”
吃完了桑葚,滿嘴的紫色,採星舔了舔牙齒,嘆了一口氣:“該來的早晚會來,他說黑無常兩天後就會回妖洞了。”
在果子堆裡左挑右揀,沒有一隻是成色好的,索然的撇了撇嘴:“滿山的好果子都被小妖給摘沒了,說是要迎接黑無常回府呢。”
兩天後?
哼,無常斬已經煉成,恨不能現在就與黑無常一分高下!
報了師仇後,就能正大光明的和他……見上一面了。
只是想和他道個謝,說一會兒話,再沒別的了。
真的,再沒別的了。
女孩兒家的心思湧動,面目上時喜時憂。
風光扭捏,也是一道十足的風景。
賞夠了她的我自猶憐,採星將無常斬自腰裡解下來,細細端量,歪頭咂嘴,輕輕自語:“白無常跟我說的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的聲音雖小,卻被摘月聽得真著。
原來他還有話。
收起心緒,急忙催問:“白君……他還說過什麼?是關於我的嗎?”
“嗯,關於你的。”
他點頭,她暗喜。
幾分盼,幾分羞。
擦了擦手,站起身,拔出無常斬。
一束冬水映日,分外明亮。
“白無常說無常斬還未開過血祭,所以鋒茫太盛,師姐如果不能持定心性,怕很難控制無常斬的凌銳,降魔斬妖時,怕累及無辜。”
放眼四目,皆是殘破,一片好林,就因為隨手一揮而四散。
他好眼光,果然能說到關鍵處。
原本就佩服他的機謹智慧,現在又多傾心了幾分。
急忙追問:“他有沒有說過該怎樣持定心性?”
轉腕耍了幾圈,又將無常斬收回劍鞘,採星搖頭嘆息:“難,太難了!”
一句話分成八句說,簡直比女人還女人!
急跺蓮足,緊緊摧問:“不管多難,師兄儘管原話原說就是了,幹嘛這麼彆彆扭扭的。”
星眸透著焦急,有些失了閨秀的風采。
心裡暗暗做笑,臉上卻猶豫再三,喃喃念著:“須與無常斬共渡九百九十九個時辰,同食,同夢,同浴,共享紅日光華,同採星月靈氣,直至師姐的真靈與無常斬的真靈心念合一,這才能功德圓滿。”
轉過頭,緊盯摘月:“黑無常二十四個時辰後就回妖洞了,哪天離開可不一定,師姐有九百九十九個時辰可用嗎?”
法子不難,時間卻不夠用了。
如果這次走脫了黑無常,下一次還不知道能不能尋到他的蹤跡。
一但他鑽回地府就完了,除了陰曹人,沒人知道黃泉入口在哪。
問題難答,摘月愣住。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滿面焦急化作愁容,無言以對。
讓她獨自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