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樂的向店員女孩擠一下眼睛,說,“是個秘密,不能說的。”
這一塊又一塊花色不同的棉布,跑到毓秀的手中去,一。⒌⒐⒈。鬧學記次又
一次。窗簾,除了百葉之外,就用米色粗胚布。毓秀要下水才肯做,我怕她累,不
肯,結果是仁定,在深夜裡,替我把布放在澡缸裡浸水,夫婦兩個三更半夜的,把
個陽臺曬成了林懷民的舞臺一樣。
我看見了,當一個人,信任另外一個人的時候,那個被信任的,受到了多大的
鼓勵。當然,這並不是全部的人都如此反應,而我的學弟,他就是這樣。
燈,是家裡的靈魂,對於一個夜生活者來說,它絕對是的。什麼心情,什麼樣
的燈光,要求學弟在每一盞燈的開關處,一定加上調光器。
客廳頂燈,用了一把鋸掉了柄的美濃雨傘,撐開來,倒掛著。請傘鋪少上一道
桐油,光線透得出來。客廳大,用中傘。臥室,另一把美濃紙傘燈,極大的,小房
間反過來用大傘,我,就睡在它下面。
媽媽來看,嚇了一跳,覺得太美了,又有些不放心。
“傘,散,同音,不好吧?”
“不,你看,傘字下面都是小人躲著,百子千孫的。再說,我一個人睡,跟誰
去散呢?喂,媽媽,你要不要我百子千孫呢?”
“亂講!亂講!出去不要亂講,什麼生小孩子什麼的━━”我笑倒在媽媽的肩
上。我嚇她∶“萬一我有了小孩呢?”
“神經病!”“萬一去了一趟歐洲回來有了個小孩呢?”我再整她。
。⒍⒐⒈。鬧學記媽媽平靜的說∶“我一樣歡迎你回來。”
“好,你放心,不會有。”我大喊。
這一回,媽媽在傘燈下擦起眼睛來了。
這個家,一共裝了二十盞燈,全不同,可是全配得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
樓上樓下的。
植物在夜間也得打燈,跑去電器行,請我的朋友電工替我做了好多盞小燈。那
時候,壽美,最愛植物的,也送來了一盞夾燈,用來照的,當然又是盆景。可是我
還沒有盆景。盆景是生命,等人搬過來的時候一同請進來吧。
我正由臺南的一場演講會上夜歸。開車的是林蔚穎,他叫我陳姐姐。車子過了
臺中,我知道再往北上就是三義,那個木材之鄉。
我怯怯的問著林蔚穎∶“我們,可不可以,在這個晚上,去三義彎一下?只要
十五分鐘,你肯不肯呢?”
他肯了,我一直向他說謝謝、謝謝。
店都打烊了,人沒睡,透著燈火的店,我們就去打門。也說不出要什麼,一看
看到一組二十幾張樹樁做成的凳子,好好看的。那位客氣的老闆說∶“明天再上一
次亮光漆,就送出去了。”我趕緊說∶“不要再亮了,就這種光度,拜託分兩個給
我好不好?”他肯了,我們立即搬上汽車後座怕他後悔。
“那個大牛車輪,你賣給我好嗎?”
“這個不行,太古老了,是我的收藏。”
我不說什麼,站著不肯走。
旁邊一位小姐,後來知道也是姓賴的,就指著對街說∶“那邊有賣好多牛車輪
,我帶你們過去,那個人大概睡了啦!。⒎⒐⒈。鬧學記讓我來叫醒他。”
我就厚著臉皮催著她帶路。
在濛濛的霧色裡,用手電簡照來照去━━我又多了兩隻牛車輪。加上自己早有
的,三個了。他們真好,答應給運到臺北來。
那兩隻隨車帶來的樹根凳子,成了進門處,給客人坐著換鞋的東西,襯極了。
眼看這個家一點一點的成長,成形,我夜間夢著都在微笑。
四十五天以後的一個夜裡,仁定、毓秀,交還給我新家的鑰匙。木工師傅再巡
一遍就要退了。我攔住兩位師傅,不給他們走,拿出一支黑色水筆來,請求他們在
衣櫃的門上,給我寫下他們的名字,算做一場辛苦工作後的紀念。
師傅們死不肯去簽名,推說禿不好看。我說我要的是一份對你們的感激,字好
不好看有什麼重要?他們太羞了,一定不肯。不能強人所難,我有些悵然的謝了他
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