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著我的眼睛。
劉名言抓住黃毛老狗的前腿,好像憋足勁要抬起一輛老爺車。他使勁往前拖,但一無所獲。他把黃毛老狗的前半身衝著我抬起來,天哪,就在那一剎那間,黃毛老狗吐出一口氣,正好讓我吸進肺裡。黃毛老狗的一口氣,好像從千年腐屍的坑|穴裡吹來的臭氣。我給燻倒了。
於是我更加討厭劉名言。
而今我打電話給劉名言。他簡短而富有深意地說:“上帝啊,瑞麗,你啥都不懂。首先,我做交易已經二十年了,兩個星期前上市的世界銀行發行的債券多麼糟糕啊,眼下沒有人購買歐洲債券。我想我們的老客戶誰都不會買它。”
他那清清楚楚不緊不慢的語調透著頗有的經驗之談和分析洞徹的真知灼見。
大多數情況下,他的判斷都是準確無誤的,因為他擁有他說的二十年實踐經驗。
我幾乎沒有時間去收集資訊再作出決定。我敲出了安德烈的電話號碼,把黛希的話向他重複了一遍,並徵求他對這筆交易的意見。
安德烈說:“百分之九點四一是個很不錯的收益率。十年期的義大利債券收益率只是百分之九點三八,這還用得著想嗎?這債券定會看漲,明白我的意思嗎?想買多少你還是要自己決定。”
癩蛤蟆頭頂戴珍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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癩蛤蟆頭頂戴珍珠
癩蛤蟆頭頂戴珍珠
這時候我面前電話板上,一盞孤燈閃爍起來。這是方淑怡來的電話,我剛才給她手機留過言。她是一個能言善辯,很有說服力的香港女人,為商業銀行出售債券。
方淑怡說:“瑞麗,別買歐洲債券,從我這兒買點債券吧!”方淑怡有超人的判斷力,我急需聽的是她的意見。但是她的意思是她的交易員對歐洲債券毫無好感,一旦該債券上市,他們將設法將債券丟擲去,以期今後以更便宜的價格買回來。
我說:“瑞林達說這筆交易大部分已經投放到亞洲市場了。”
方淑怡帶慍怒地答道:“很多人聽信了黛希的話賠了大錢!”
我需要仔細考慮一下。我喜歡這筆交易,眼下市場非常疲軟是事實,兩個星期前世界銀行發行的債券進展不利也是事實,但是,蘇告訴我,打那以來不曾發行新的債券,我感覺到投資者手裡攥著的現金等待著購進新的債券。這次發行的歐洲債券很可能就是投資人一直所期盼的,其收益率顯然頗具吸引力。
這節骨眼上凱凱來電話,“瑞麗,我跟你說點事情。”
我正忙得恨不得長出八隻眼,“快說什麼事。”
她說:“我現在覺得不舒服……”
天哪!一想到凱凱會懷孕,我的快樂就要從心裡蹦出來了。我用盡全力去掩飾這一點,但實在是太難了,特別是得知她不得不挺著大肚子去接受所有人向她投來的驚異目光,並仍要堅持將孩子生下來,我就更加感到高興了。這也是唯一能讓我相信凱凱能與羅傑斯白頭到老的佐證。另外,凱凱的聲音那麼難受。也許剛懷孕的妊娠反應是特別強烈了點。
我說:“凱凱,要我說實話嗎?我沒料到你會懷孕。聽到這個訊息我非常開心,我現在只對你想將這個孩子生下來感興趣。”
凱凱咆哮道:“瑞麗,胡說八道什麼?我是要離婚!”
情況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巨大的失望湧上我心頭。
我腦袋電閃雷鳴轟響,“為什麼要離婚啊?”
黃林黛希來到我面前:“瑞麗,想好了沒有?想不想買點?我覺得這種債券運氣不錯。你會在這上面賺上一筆的。”
我:“……?”
我跟著黛希走進她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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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一把又大又寬的皮椅子裡。
我靠牆站在書架下面,書架一直頂到天花板,擺滿了陳舊的皮面書籍,大部分是經濟和法律書,書籍隱沒在高處的陰暗裡,發出一種陳年乾酪的黴味兒。
是啊,這辦公室沒有什麼改變——林肯父親的——當年林肯在這兒度過了多少個下午,獨自閱讀,或者聽父親給他朗讀。
壁爐裡的木頭噼叭作響,牆角的大鐘——帶擺的落地大鐘——慢慢地、輕輕地、滴答滴答向林肯報告時光的流逝。
辦公室還是老樣。
牆上掛的銅版畫,裝在沉甸甸的帶渦形花紋的鏡框裡,畫面是維多利亞港,香港海灣。
還有壁爐架和書桌上擺的騎馬用的鞭子,林肯爸爸養的阿拉伯馬在賽跑中贏得過銀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