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2 / 4)

小說:紅紙傘 作者:九十八度

的邪火,而是真正的焦渴。她要他,要他的堅韌的力度的撞擊,要他用他的男人的利箭去穿透她,要他用他身體的颶風去撕扯她,讓所有鬱積著的、膨脹著的、隱忍著的那一切,都在一瞬間潰不成軍,迸裂為一滴殷紅的掙脫,一股濡溼的奔流,一捧暖熱的噴湧,最後,一定不要忘記了狠狠地咬一口他的肩膀,吐一口帶血的唾沫,喊一聲“張燈,你個害死人的鬼喲!”倒頭就死。

嬌蕊伸出一隻手沿著他的肩胛往下摸,那些汗是熱了又冷溼了又幹的,凝在那副我見猶憐的好皮囊上,是細細的柔膩,是滑爽的清涼;脊椎上骨感的凸起與微微凹陷的部分形成一丘一壑,是那種令人動心的瘦弱和瘦弱的心動。寬肩,蜂腰,環臂繞去,是平坦的腹部,肚臍周圍有茸茸的似有似無的毛髮,探手下去,卻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嬌蕊是那樣不顧一切地一把就攥住……什麼都沒有攥住,那裡什麼都沒有!

張燈說:“我已是個廢人了,我這東西已被陳學禮拿傢伙給鋸掉了,這就是我愛嬌蕊的代價。”

這是怎樣的代價!嬌蕊在心裡痛苦地驚叫著。

也許命運一直在吶喊著,在告訴她什麼;也許一切早有定數,早有預兆,早有安排,只是她自己一會兒痴得找不到自己,一會兒又瞎得看不見別人。這一刻嬌蕊寧願自己又聾又瞎,既看不見,也聽不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嬌蕊好像聞到了千古玄秘的況味,好像回到了久遠的桃花戲班,學戲,唱戲,從眾多的男旦坤旦之中脫穎而出,一個拖腔唱得流水過灘、冤婦幽泣,俊俏的扮相惹得臺下蜂纏蝶繞;低吟淺唱,色藝俱佳,多少男子為她的美貌傾倒,多少輕狂子弟願做她腳底下的浮草落塵,那時的嬌蕊不僅花月容,不僅豔風情,不僅舞低楊柳、歌盡桃花,更是淪落戲班、輾轉歡場的肉蒲團,塗滿了油彩粉黛的裝扮下,流盡所有的心淚也做不了那朵賣藝不賣身的劫火淨蓮。猥賤的男人在她的玉肌雪膚之上尋找自足與尊貴,狂妄之徒在她的懷抱裡享受桃之妖嬈。芳魂悽悽,雲鄉渺渺,愛上的每一個男子卻都不是用心認得的人。就像她自己喜歡的《春望詞》中的句子:“風華日將老,佳期獨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那堪花滿枝,翻做兩相思;玉箸垂朝鏡,春風知不知?”就像宋時名妓嚴蕊的詩句:“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風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誰知她有一天也會遇見張燈呢?

原來唸想不僅是心頭貪痴嗔怨、愛恨莫能的一個幻覺,更是暗夜相思裡挫骨揚灰、淚流自陳的泡影,是美麗與哀愁的近身與遠去。嬌蕊終於知道,她此時此刻緊緊地攥在手心裡的,其實只是一個為情而殤的男子深深的遺憾與虧欠,是生命裡刻骨銘心的殘缺與慘烈。

那張燈此刻卻是出奇的平靜。

也許生命裡的安排和等待,也許十年迴歸的緣由和意義都在這一刻的平靜之中。終於可以放下鬱積的羞憤,從容不迫地面對魂牽夢繞中的愛人。縱然是個廢人,縱然不能相歡,能夠相見,也不遺憾。

張燈那雙充滿疼惜的目光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嬌蕊的臉上,她的滄桑的面容,如霜的白髮,那走過人生的苦難仍然柔腸婉轉的情懷啊,傷得透透的了,千瘡百孔了,血浸淚染了,卻似乎更能感天動地。張燈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撫順散落兩腮的幾縷白髮,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於只有了哽咽。

而嬌蕊自己,腦子裡湧現著的卻是《懊奴歌》裡的句子:“相樂不相得,抱恨黃泉下;我與歡相憐,常歡負情人。”她的心中懊惱而又矛盾,心境亂得難以理出個頭緒。不知道在那樣一些她所不知的過程裡,當他被施酷刑的時候,他忍受了怎樣難以忍受的苦痛?而能夠讓一個男人痴心到不顧身家性命不顧切齒羞辱而又毫無幽怨的,究竟是些什麼?

一定有些什麼,有些什麼是她所不知,他也不曉,誰也不知不曉的東西存在。

一定有些什麼,有些讓他們九死不悔、萬劫不復的東西存在?

或許是他們正在重複別人的悲劇?!

想到這裡嬌蕊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想起在商州流傳甚廣的五百年紅紙傘的傳奇,雖然有些真真假假含含糊糊難以明斷,心裡卻莫名其妙地總以為自己就是被傘店老祖宗神思妄動日思夜想的雪衣,她們倆,一個是江南秦淮河上萍蹤浪跡的花船上的歌妓,一個是商州的桃花戲班走遊四方的戲子,同樣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同樣是通音律、善詩詞的春風才女,同樣是活在蛛網狼吻的人間劫火中,既求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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