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語的嘆息
另一種結局
卻在剪輯苦辣酸甜的秘密
搜尋紅箋小字裡
聲聲慢的囈語
愛你
真的愛你
1.燈影搖紅
十年一瞬,彈指揮間,嬌蕊似乎已經忘記,究竟是如何離開陳家,告別青燈,告別做陳姨太的命。而東窗事發、禍起蕭牆的原因似乎根本就沒有原因,既沒有被捉姦成雙,也沒有讓陳家後院起火,陳學禮似乎什麼都不知道,趕走先生之前正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他還畢恭畢敬地給先生敬酒,陳家的一應老小也都畢恭畢敬給先生敬酒,可是第二天先生就失蹤了。陳學禮似乎很會給自己面子,也給足了嬌蕊面子,一層窗戶紙從來就沒有捅破過,陳家上下眾口一致的說法是先生拐帶了小丫頭花青私奔了,從此這世上就再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只是嬌蕊自己知道,她到底還是連累了他,也許他已遭遇不測,或者遭人暗算,暴屍山野。十年間,嬌蕊走遍了該走的凡塵,演盡了每一個角色,從女學生到將軍夫人,從活寡到死寡,始終得不到關於張燈的訊息。有時候嬌蕊真想借一塊佛門淨地嗅一嗅菩提,梳理自己紛亂的心羽,自以為那裡面一定有豪奢的寧靜和孤絕。只是嬌蕊實在不稀罕這偷來的仙家歲月,也不原在一袖手之間誤了與張燈的一世情緣,她知道假如錯過了生命中的某一刻,也就錯過了人間緊鑼密鼓之際最動情最熱鬧最酣暢淋漓的戲分——那是他與她的戲,她是多麼不情願也不堪錯過啊!
誰知嬌蕊竟然等到了。十年前用心認得的男子,此刻終於站在她的面前。
嬌蕊真喜歡他把他的頭貼在她心口的感覺,喜歡他的胡言亂語,喜歡聽他說:“我離開了你十年,嬌蕊,但我終於找到了你。”所以嬌蕊也是誠心誠意感慨萬千:“沒有誰愛錯誰的故事,你我都是各自的一段命,逃不過的。”這句話在十年前嬌蕊就說過,那時候她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結果,那時候嬌蕊說給她自己,說給那個人戲不分已經忘記真實名字的傻女人:嬌蕊,嬌蕊!
十年相思的歲月在眼前幻化成一幅慘淡的迷離的年代久遠的畫卷,所有的回憶都似淡墨水彩的暈染,在象牙白的錦緞之上,載不動千愁萬惑,卻又一覽無餘地鋪展開,紅塵萬丈。而畫卷上清新的竹韻和書香味卻依然如昨,紅絲帶在斷然解開的時候悽豔無比,還是昨日那雙纖纖瘦手系就,故事卻是今日所涉已非昨日之水了。
那麼美的嬌蕊也會老去,那麼風流的小桃紅也會遲暮。
張燈禁不住大唬出聲:“嬌蕊,十年中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偏偏白了一頭的發?為什麼偏偏老了嬌蕊?”嬌蕊默不作聲,緩緩地開啟發髻,一頭雪浸霜洗的銀絲,嘩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個面頰,遮住了前胸後背被他的雙手緊緊鉗著的地方。那雙溫暖的手穿過她的白髮,從髮根到髮梢不住地婆娑,似乎是在梳理嬌蕊千頭萬緒利箭穿心的悲慟。
嬌蕊說:“你看看我的眼睛,它曾有六年的時間不見天日,一片漆黑;你看看我的脖子,它戴著貞潔的紅石頭再也取不下來;你再看看我這雙手,它紡了四年的紗織了四年的布……”嬌蕊說:“十年不見,我是瞎子,是節婦,是沒有牛郎沒有鵲橋的織女……早已不是嬌蕊!”這是嬌蕊此情此境之中所能說出的最完整的一句話,此情此境所有的情緒都剝離開來,猶如一縷香魂化煙散去,留下思想的軀殼在雲端遨遊;亂雲將雨,雨急敲春,春溫紅玉,玉虹搖意,也全然來自於同一種剝離,似刀片,似利刃,那是他的書帶生香、調脂弄玉的一雙手,在她玉肌翠香的身體上輕輕地,輕輕地划過去。沒有嬌綠迷雲,沒有含羞帶笑,只有日軟風柔的病酒心思,只有杏花過雨、趁醉梨花的快意,只有無邊香色、調雨為酥的浪遊。嬌蕊說:“張燈,喊一聲,使勁地喊一聲:你是我的鬼你是我的魂你是張燈的嬌蕊!”張燈就喊了:“我是你的鬼我是你的魂,你是我最心疼最心疼的嬌蕊,好嬌蕊!”好似短夢驚回,好似疾風受雨,好似才聚還分的離腸婉轉,嬌蕊禁不住地叫了起來:“張燈!張燈!!張……張……張……燈……”張燈也是反反覆覆只有一句話:“嬌蕊!嬌蕊!!嬌……嬌……嬌……蕊……”
他們就這樣,瘋狂地喊,瘋狂地叫,瘋狂地又喊又叫。嬌蕊說:“抱緊我,張燈,我不行了,我一見你就不行了,你摸那下面,你看又溼透了,鬼,張燈!張燈,我的死鬼!你要讓我流乾流盡流死流活嗎?”張燈不知所措,張燈在不知所措之中急出一身汗來,張燈一身溼汗淋漓也依然不知所措。他們在往昔的偷歡中曾有過幾次短暫的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