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解家一直保持古人的傳統,年紀小的孩子不論男女梳髻,不過解當家既然已經成了當家,那麼還留著頭髮就不合適了。小九爺面相生嫩,萬一被認作女孩子,那可不好。”
解雨臣不動聲色,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什麼意思?
自己不一直是女孩麼?
什麼叫做,被認成女孩子?
這一頭長髮,是他唯一能用來紀念解葉蓁的了。
要剪掉了是麼?
“解子,孫爺說的對,原是沒有時間,現在可正是時候。今日你是解當家了。”霍仙姑慵懶的搭腔。
霍仙姑知道解雨臣的心結。這心結若是不解開,沒有好處。
“剪吧。”解雨臣淡淡的說。
霍仙姑向後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就有人上來,動作嫻熟的剪去解雨臣的長髮,修掉鬢邊多餘的碎髮,仔仔細細的打理。
解雨臣一動不動的坐著,眼簾低垂。餘光看見黑亮的頭髮一撮一撮掉下去。
“做成片子吧。”解雨臣輕輕地開口,抬頭對上面前的鏡子。
原來的長髮修飾臉型圓潤,如今剪去了長髮,解雨臣端詳著鏡子,稜角分明的下頜,線條優美但依然較為粗壯的眉弓。雖然沒長開,不過,的的確確是男孩兒的臉型。
真是讓人難以接受。解雨臣輕輕地整了整領子,轉過身去,“大家盡興。”
觥籌交錯之聲響起。解雨臣平靜的抿著面前的茶。葉蓁告訴過他,哪怕是你下一刻要死,也要保持當家的尊嚴。儘管解雨臣此刻心情無比的複雜,甚至於有些恐懼,他不能表現出來。
他只是平靜的喝完了面前的茶,平靜的動筷子。
夜裡站在穿衣鏡前,解雨臣蒼白著臉,認認真真的從頭到腳打量自己的身體。
“原來,真的是男孩兒啊。”
解雨臣靠著雕花的大床,抱著膝蓋,哭的肝腸寸斷。
解連環失蹤他沒哭過。解家倒了他沒哭過。二叔叔死了他沒哭過。解葉蓁死了他同樣沒哭。
解雨臣一直以為自己可以這麼撐下去撐到死,結果今天的認知讓他失去了力氣。他失去最後一點可以讓自己臆想自己依然是解雨臣的東西。
我是解當家,不是解雨臣。
解雨臣咬著拳頭,努力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不是解雨臣。
不是解雨臣。
不是解雨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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