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棄悠側眼探去,睇著她手上的袍子,壓根兒不覺得有何不對。
“是我的袍子沒錯,你問這個作啥?”她該不會告訴他,要借穿他的袍子吧??
太大了,一點都不合身,一旦穿上他的袍子,她會像個演野臺戲的戲子。
她身上那件中衣和寬口褲……該死!他在亂想什麼?他竟覺得賞心悅目,啐!那可是他的衣裳呢。
“我記得大抵是在個把月前,那時我正忙著謄寫帳本,可是寫著寫著,卻在後院亭子裡睡著了,待我一醒來,就有件袍子蓋在我身上。”她已經說得這般明白了,接下來的就由他自個兒說了。
“那又怎麼著?”他不禁發噱。
是他蓋的又如何?他不過是怕她著涼,生怕老爺會怪罪他罷了。
她永遠不會懂得他是如何處心積慮地討老爺歡心,倘若不是為了得到老爺的信任,甭想要他對她費心。
“是你蓋的?”都到這當頭了還不說?
“那又怎麼著?”
“你為何要幫我蓋?”他還真的絕口不提呢,莫非要她自個兒說明白不成?
“我怕你著涼也不成?”他無奈地道:“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在我的眼底下出了意外,所有的帳都會算在我頭上?”
她不會連老爺對她萬般寵溺都沒發覺吧?老爺真的把她當成寶般地看待,怕她冷了、餓了,恨不得將她給捧在手心裡細心呵護。
聞言,她不由得扁起嘴。“你是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爹?”真是教人不敢置信,他居然忠心到這種地步,簡直教她想吐。
“可不是嗎?”
“你……”
“好了,先把中衣繫好,待會兒我再到你的廂房拿幾件可以換穿的衣裳,你要上哪兒?”見她起身要往外走,他連忙一個箭步擋在她前頭。“你知不知道你穿這樣會引人遐思?”
她是少根筋不成?她的中衣未系,幾乎露出大半酥胸,就連肚兜都瞧得一清二楚。
她怒瞪著他,將手中的袍子揪得死緊。“引你遐思了?”她反唇相稽。
是她自個兒痴心妄想,還以為他對她的關愛是發自內心,是因為他並不是那般厭惡自個兒,孰知……
“會引我遐思?”他不禁發噱。“你該不會忘了今兒個的教訓吧?難道你忘了那老傢伙對你上下其手……”
“你瞧見了?”她不由得一愣。“你瞧見了還不幫我?”
“我幫了啊!我哪知道他會那般……混蛋,我下回若是撞見他,非要他付出代價不可!”
她先是一楞,而後一肚子火,但聽他這麼一說,火氣又漸消。
他說得這般義憤填膺,好似真的惱極了那混蛋輕薄她,壓根兒不是怕對爹難以交代……算了!看在這點上,她就大方地原諒他吧。
至於那個老傢伙……她自然有法子可以整治他。
“我要同我爹說。”她作勢要推開他。
“你……”
“我要同我爹說你欺負我。”嘿嘿,難得可以捉到他的辮子,若不好生對付他,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個兒了?
“三小姐……”他不由得咬牙道:“是我的無心之過,你……”
“那得要瞧我的心情了。”呵呵,真是過癮哪,居然可以逼他低頭,往後他可以由著她玩了。
第八章
晌午過後,城裡的人一派優閒。
茶館、酒樓裡滿是飲茶呷酒的人,有的是在談生意、做買賣,有的只是純粹偷得浮生半日閒,到此活動筋骨罷了。
可也有些人是存心耗在這兒不動。
滿悅茶館裡人滿為患,並不是偷閒的人多,更不是談生意的人多,而是傅家三千金包下二樓,於是底下一樓的大眾堂全都擠滿人,然而可坐下數十個人的二樓雅閣,卻只有傅家三千金和阮棄悠。
只見傅搖光挑了間臨街的雅閣,優閒地呷了一口茶,隨即又啃了一口核棗甜酥,瀲灩的水眸直睇著窗臺外頭。坐在這裡可以直接眺望著遠方湖景,更可以瞧見臨湖的杏林遮天、柳絮紛飛,窗外紛紅豔綠的花葉,仿若紅波逐綠流一般,快要淹沒整座杭州城,美得教人心醉。
然而,坐在一旁的阮棄悠卻沒半點雅興欣賞窗外這片美景,他眉頭深鎖地睇著不知道要胡鬧到何時的她。
他成了階下囚了,只因那一日的事,他有把柄落在她手中,逼得他不得不聽命於她。
怪就怪那一日,他沒事先想清楚,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