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丫頭算起來應該是怡紅院裡排撿小紅最得力的一個。小紅至今還記得,當日自己“越職”給寶玉倒茶的時候,被秋紋和碧痕兩個撞見,兜頭蓋臉的就是一頓夾槍夾棒的好罵,又是“沒臉的下流東西”又是“拿鏡子照照,配遞茶水不配”嚇,就算是主子老爺也沒有這般的惡氣色待人的,以前同在怡紅院裡,矮著她一等,不敢逾距。現在自己是雪芹軒的一等丫頭。論理已高出她半頭,難道還怕她不成!
想到這兒小紅臉色一峻,冷笑道:
“每個月也就是多了幾兩銀子罷了,我們那位爺有名的大手腳,就算平日的賞賜也不止的,哪裡還在乎這些?!”
秋紋聽了,眼珠子睜得滾圓,說道:
不過就是一起外宗的野小子,往日裡還老見圍著漣二爺、鳳奶奶討差事呢,什麼賞賜?只怕閒了賞你一個耳刮子玩兒到是有的!”
小紅哪裡肯示弱,聞言高高的擄起袖子,伸出一截欺霜賽雪般的手腕,只見上面套著一隻金燦燦黃澄澄的圓鐲子,中間還傾著一粒小小的金花骨朵,在秋日的旭陽中,閃閃發光。
“你看看,這就是我們二爺賞的,西市小廟場裡打金趙的手藝!”
小紅高聲的宣揚著。這是昨兒賈芸出門網剛帶回來的。沒想到今天還真的就派上了大用場。
果然,秋紋死死的盯著那鐲子看了半晌,一時也說不出話來,還是襲人笑著摁下了小紅的手臂,說道:
“姑娘快別張揚了留神給老爺太太們知道,他們可膩味這些呢。”
山紅也自知有些激動,忙忙地褪下袖子,遮掩道:
“花姐姐說的是。原本這也並不值錢,不過看著好玩兒罷了。”
靡月在一旁又問道:
“你今兒來可有事?”
小紅一拍自己的腦袋。笑道:
“可說呢,差點就混忘了正事。”
說著小紅從胸口取出一張信箋,遞到了襲人的面前,說道:
“明兒我們二爺要請寶二爺還有林姑娘、寶姑娘、史姑娘諸位小姐一起赴社,特意差我來下個貼子。”
“叫芸二爺費心了,等寶玉回來。我必跟他說的。”
襲人收起了信箋,小紅轉頭退了出來,那秋紋卻猶自憤憤的嚷嚷道:
“什麼雲二爺雨二爺。咱們府裡只有這兒的寶玉才是真正的二爺呢!”
小紅不願再去理睬,只作沒聽見。徑直出了怡紅院,又往蘅蕪院而來。剛剛走到門口。突然聽見裡面傳出一陣爽朗的大笑來。倒把小紅嚇了一跳。
素常丫頭們都知道。這蘅蕪院是最清淨的地方,今日裡這麼熱鬧,便唯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老太太家的湘雲姑娘來了,也只有這個喜歡“大說大笑”的史大姑娘,才能讓這裡變得活潑起來。更妙的是,每次湘雲到了榮國府,還只願意住在蘅蕪院,和謙謙君子似的寶釵玩在一起,兩人一動一靜,卻又知心知底。實在難得,也正能見出寶釵的善解人意和湘雲的直爽大度來。
“寶姑娘在麼?我是小紅,幫咱們二爺送詩社的貼子來的。”
小紅招呼了一句,裡面早就笑著迎了出來,領頭的一個正是許久不見的湘雲,後面才是寶釵和鶯兒主僕,史湘雲一把接過小紅手裡的信箋,從頭看了一遍,笑吟吟的望著小紅說道:
“我是網來的,不知道這詩社可有沒有我的份呢?”
小紅忙道:
“若史姑娘不來這詩社興許還開不起來呢,咱們二爺就是等著人齊了才邀社的不是?!”
湘雲笑道:
“這個小丫頭好簡利的一張口,怎麼以前到是沒見過的。”
寶釵說道:
“以前是怡紅院裡的。芸二爺搬進園子裡來的時候才調撥過去,你自然不認識。”
湘雲點點頭道:
“怪不得,怡紅院裡那一起那個不是牙尖嘴利的,就是錐子放進裡面,也顯不出個尖兒來。”
眾人聽了,一齊大笑,寶釵忙忙的謝了賈芸,又命鶯兒回屋幸測川”只子裡又香又暖和的,你李去給二爺使吧。”
小紅忙替賈芸謝了,又說道:
“還得姑娘幫我一個忙,容我去各處把帖子都發完了再來你這兒拿爐子,可使得?”
寶釵道:
蛻的是,你拿著這東西可是不方便走動的?先給鶯兒收著,你待會兒不拘什麼時候再來拿吧。”
小紅又謝了寶釵,便繼續往各處去送貼子,一時碰上了以前熟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