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差,乾坤之別,這幾步中必要考慮全域性不同的變動,斟酌可能發生的一切情況,一而三,三而九,九而千百,變幻無窮,面對皇非這樣的對手,若要做到萬無一失,步步為先,豈是一般心力所能及。
含夕先是欣然叫好,但突然又丟下棋子,說道:“還是不要了,下棋其實也不好玩,太費神了。對了,我給你帶了一對上好的晴山玉芝來,剛剛交給了離司,不知道合不合你用。還有這個,”她從袖中取出一小包東西,“這是用浮羅果做成的蜜餞,甜而不膩,味道很好,以後你喝藥的時候含一顆,就不會覺得那麼苦了。”停了一停,似乎還有話想說,卻又猶豫不決,一隻手絞著衣帶上的玉環墜飾,暗暗覷著他,忽然粉面盈霞,最終還是將話藏在了心裡。
子昊笑容淺淡如舊,黑沉沉的眸中有種有種波瀾不驚的平和。直到她將蜜餞遞到他手裡,他眼底才輕微一波,似是暖風間細碎的竹蔭灑落,冰潭漾起春水,冷雪染上溫柔。他望著含夕,微微笑道:“我既答應了教你下棋,便不會讓你被皇非難住。再說了,我還要多謝你的蛇膽,那燭九陰原是你馴養的靈物,卻因我而傷了性命。”
含夕急忙道:“沒關係的,早知道子嬈姐姐是為了給你治病,我……我就讓白龍兒不要反抗了。”
子昊似是對此頗感興趣,隨口問她燭九陰的事。含夕便跪坐在他身旁,一邊逗雪戰玩耍,一邊從頭到尾將魍魎谷中那番激鬥說給他聽。
席前盈香,嬌語如鶯,子昊閒靠案几,袖著那靈石串珠在手中徐徐把玩,眼中漸漸覆上了光陰漫漫的淺影。魍魎谷的事之前也不是沒有問過,但子嬈語焉不詳,明顯的迴避,如今將她這一路兇險聽得切實,心中滋味難言,但面上卻只一徑兒清淡,直到聽說夜玄殤受傷後卻要子嬈先行離島時,才抬頭問了一句:“他說什麼?”
含夕道:“他說白龍兒是他殺的,和子嬈姐姐無關。不過師伯早看出他受了傷,原來他先前為救子嬈姐姐硬受了戾鶴一擊,又因我的攝虛奪心術激發了傷勢,那時只是用閉穴之法強行壓制著罷了。”
“哦。”子昊淡淡應了一聲,點了點頭,不再作聲,繼續聽她講吓去。
待含夕走了,他起身駐足窗畔,負手在後,黑曜石幽深的光澤沉於指間,靜若暗夜,而他眼中亦是這般可以吸噬一切的深邃。窗外竹影瀟瀟,庭院闃然,仍有幾分雨意微涼,偶然落花逐風飄過,輕紅淡淡,映入那雙寂靜的眸子,只一轉,消泯無痕。他也不知想些什麼,只看著竹林出神,過了些時候,舉步向外走去。
第40章 第八章
前面精舍中,蘇陵已來了有些時候,正和子嬈說話,一身藍衫俊逸儒雅,風采不減昔日。見子昊帶了離司進來,立刻上前拜見,“主人。”
子昊擺擺手要他不必多禮,隨口問道:“事情都辦妥了?”
蘇陵回道:“所有戰馬已分三批安然抵達楚國,這次精選過的千匹良駒也盡數送入了烈風騎軍中,一切都已佈置妥當,請主人放心。”
子昊微一頷首,雖然子嬈並未明說,他卻也料得出她拿昔國的戰馬和皇非交換了什麼,既是她做出的承諾,他就不會以加反對。局勢依舊在掌握之中向前發展,小小偏差只需順勢而為,便能成為想要的結果,何況辦事的是蘇陵。轉身落座,他卻發現蘇陵仍舊跪著回話,一直不曾起來,“這是幹什麼?”
蘇陵低著頭道:“臣前些時候膽大妄為,今天特來向主上請罪。”
子昊目光在他身上一頓,轉而瞭然,看了看旁邊子嬈:“你們兩個算計我之前,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怎麼應付,如今還請什麼罪?”
子嬈不說話,只在旁抿著嘴笑。蘇陵道:“屬下……不敢應付主上。”
子昊接過離司遞來的茶,抿了一小口,半晌未語,再開口時只是隨意抬了抬手,問道:“跟來的那兩個馭奴,可靠嗎?”
清冷廣袖在案前一落,屋中幾人都覺意外,原以為他縱然不罰蘇陵,至少會略作飭責,以儆效尤,誰知竟是這般輕輕揭過。蘇陵俊面之上微露怔愕,心頭卻有中溫熱的滋味湧起,君臣多年,這抬手間一份信任、一份體諒,何其珍貴難得。亦不再推辭謝罪,起身道:“他們是我府中自幼豢養的家奴,忠誠方面沒有問題。”
“嗯。”子昊抬眸示意他落座,談話中已全然是其他正事,“無餘那邊情況如何?”
提起靳無餘,蘇陵目光似是一亮,道:“只是這麼短的時間,眾將士竟無一不服他,可見他帶兵確有一套,應該說在我之上。終始山有他在,我們無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