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念熾盛,貪求不已,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等妄想充心;利衰譭譽、稱譏苦樂等是非填膺,極性觀念“眾人皆有餘”。眾生皆攝取貪求,相比之下,老子“獨若遺”,一切皆舍,一切皆損,舍之又舍,損之又損,直至一無所有,一物不存,真好似“無所歸”,但無處不是“自家舍”。
正因老子“獨若遺”,“遺”得一無所得,故而才得“道”,可謂得而無得,無得而得。人人皆求取,皆競爭,以展現才能才華,老子則相反,豈不謂“愚人”哉!眾人為追逐名利,精明強幹,不昧分毫,用盡了心機,想盡了辦法,外露聰明,趣外奔逸,唯利是圖,豈不顯得“昭昭”“察察”乎?而老子“儼兮其若客(不爭不奪,不敢為天下先,若賓客之拘謹之矜莊),渙兮若冰之將釋(上善若水,無執無固,利萬物而不爭,恆順眾生而圓融無礙),敦兮其若樸(至誠無華,真誠無飾,真如本來,真實純樸),渾兮其若濁(和光同塵,應物隨俗,不與物異,無可無不可,萬事萬物皆道),曠兮其若谷(心無掛礙,空虛曠蕩,包容天下,公大長久,無私無慾,無為自然)”。如此之心身,較之眾人,豈不是“愚人之心也哉”!何不顯得“獨昏昏”、“獨悶悶”也?!老子心似大海一樣廣闊無垠(“惚兮其若海”),行似飄風一般無依止(“恍兮其若無所止”),修德符道、“唯道是從”,像道一樣“寂兮寥兮”,無邊無際,無依無止,這正是大聖們究竟一相,不二隨順的寫照。
“佛告華德藏:‘菩薩摩訶薩成就一法,得如幻三昧。……何等一法?謂無依止。不依三界,亦不依內,又不依外,於無所依,得正觀察。”(《授記經》)老子以身示“無依止”、“無邊際”的無為解脫,無礙自在;但眾人卻各有所為,各據不同的識心識念,“妄作兇”,逐境隨流,賓士不息,被物所轉(眾人皆有以),繫縛於境。而老子“無慾觀其妙”,收攝視聽,反聞自性,於境不生心,不被外物所惑,不二相攀緣攝取。外不著相,內不妄動,“外禪內定”,轉物自如,豈不顯得“獨頑似鄙”嗎?!
眾生無知,鼠目寸光,急功近利,名利是圖,營求枝葉,捨本逐末;而老子卻“貴食母”,追求根本,務求大道,“孔德之容,唯道是從(無量之心胸,應“道”無邊之屬性,佛家稱始覺合於本覺)”。老子“貴食母”,“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歸根覆命,返本還原,追求“長生久視之道”,唯道唯止,這就是老子的“獨異於人”處,也是老子認識的終極所在!佛陀讓人們發無上菩提心,追求無上正等正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正是老子主張的“貴食母”和“孔德之容,唯道是從”。“貴食母”就是以追求無上覺道為貴,發無上菩提心,以追求無上正等正覺為目的,以開示悟入佛之知見為“大事”,以證佛的“一切種智”為“貴”。只有發無上菩提心(“孔德之容”),才是正確的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唯道是從”,才能解脫自在,無為無不為。
《列子·仲尼》曰:“外遊者,求備於物;內觀者,取足於身。取足於身,遊之至也;求備於物,遊之不至也。”眾人“昭昭”、“察察”,皆是外遊也。六根外馳,二相執取,攀緣外相(“求備於物”),只見外境之幻化相(“遊之不至也”)。老子“昏昏”、“悶悶”,卻是內遊。內遊者不惑於外境,知心是境、境是心(“取足於身”),內外一如(“遊之至也”)。“至遊者,不知所適;至觀者,不知所視。物物者皆遊矣,物物皆觀,是我之所謂遊,是我之所謂觀也。”“至遊者”處於一相,故“不知所適”。有所適者,必是二相。至觀者無見(“不知所視”),因不二之境,“唯我獨尊”,故不見。有所見者,必是內外二相對立也,才可有見。老子“孔德之容”,“貴食母”,無所見,無所去,無所來,豈不“愚人心哉”?!在二相分別看來,是儽儽兮,沌沌兮,其實是三昧正受,遊之至矣;無餘涅槃,常寂滅光,雖無見而無所不見(“物物皆觀”),雖不知所適而無所不適(“物物皆遊矣”)。這就是老子“貴食母”、“唯道是從”的境地。
5、道無問,問無應
《莊子·知北遊》曰:“弗知乃知乎!知乃不知乎!孰知“不知”之知?”“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當名。”“有問道而應之者,不知道也。雖問道者,亦未聞道。道無問,問無應。無問問之,是問窮也;無應應之,是無內也。以無內待問窮,若是者,外不觀乎宇宙,內不知乎大初,是以不過乎崑崙,不遊乎太虛。”
老子講:“有欲觀其徼”,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