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高興:“別忘了啊。”
我有點擔憂:“如果被王老師知道了,會不會說是我把你帶壞了?”
他輕輕笑:“不會的,這也是一種學習嘛。”
然後頓了頓:“只要不上課看,誰也干涉不了我們的課外閱讀啊。”
他若有所指地看著我,我又不爭氣地臉紅了。我當然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在告訴我,有些事,只能在有些時候做,才有價值。
可是他不知道,課外書對我來說,或許已經如同罌粟——絢爛、誘惑,直侵入骨髓,無法割捨。
第二天下午,我把《平凡的世界》第一卷帶給張懌。他小心翼翼裝到書包裡,他這樣做的時候,夏薇薇看到了,瞥一眼,沒出聲。
放學的時候,我照例是一個人背上書包往外走。走到校門口,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我一扭頭,看見張懌微笑的臉:“一起走啊。”
我有點犯暈。
我在想,我這樣的女生,犯得著他對我表示這麼多的親近嗎?再或者,僅僅是為了我借給他書看,而表示一種熱情的感激?
想到這裡,我自己都覺得這種想法很可笑,就笑著晃晃腦袋。
張懌看見了,很好奇:“笑什麼?”
我不說話,只是抬起頭看看他,挺拔、乾淨,目光純淨,不含雜質。
有一點點惶惑,在心裡細密地漲潮,起起落落,偶爾會有一點點響聲。
我仍舊不出聲,或許,是不知該如何接一個聽上去如此親近的話茬。
他只好換個話題:“陶瀅你是不是看過很多書?”
我看看他,覺得他有點沒話找話。
他看著我:“你最喜歡哪一本?”
我想了想:“就是借給你的那本吧,我最喜歡那本。”
他“哦”了一聲,說:“以後我想多借幾本書,可以嗎?”
我點點頭,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呢?何況,他是張懌啊。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趕上來幾個男生,他們平時和張懌走得很近,包括坐在我前面的徐暢,他笑嘻嘻地看著張懌:“哎,走那麼快乾嗎,重色輕友啊!”
我很厭煩地把頭扭向另一邊,聽見張懌笑嘻嘻的聲音:“別胡說八道。”
我急忙快走幾步,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大概走出十幾米後,我轉身看他們,他們正在朝我擠眉弄眼,徐暢響亮地吹了一聲口哨。接著,除了微笑著的張懌以外,那群男生一個接一個地吹起了口哨。
沒多一會,他們騎著色彩絢爛的山地車,從我身邊飛快地駛過。天已經慢慢黑下來,我只能隱約看見張懌坐在一個男生的車後座上,飛馳而過的瞬間向我招手。冷風差點吹飛他的帽子,他慌忙用手按了按,模樣很滑稽。漸漸地,他們融在遠方路燈的光暈裡,變成一個個模糊的小點。
直到看不見。
3…1
又過幾天,下午活動課,我讀《圍城》的時候,左手邊的人用手肘頂頂我的胳膊。我抬頭,看見張懌微微的笑。
他的笑容單純乾淨,好似春末一縷熱而明亮的陽光,帶著含蓄的穿透力,一路照耀過來。
“這個,還你。”他推過來一本書,包著書皮,四角規整,每個角都堅硬挺拔。
我翻翻扉頁,是我的《平凡的世界》第一卷。
“不客氣。”我微笑一下,然後開始懊惱:為什麼我沒有夏薇薇那麼甜的笑容?
“下一本。”他伸出手,手掌攤開在我面前,修長的手指,食指上還纏一小塊創可貼。
“手怎麼了?”我下意識地多問了一句。
“打球,破了,”他不在乎地看一眼,仍舊攤開手:“書啊,你答應借我的。”
“張懌,你看書這麼快,不會影響功課嗎?你爸媽不管你?”我有點懷疑人和人大腦的構成存在本質區別。否則,為什麼我看課外書就是無藥可救,而他就算博覽群書?
“功課完成了,看書就算休息了,”他語氣平靜:“學生就是這個樣子,只要你學習好,一俊遮百醜。”
他頓了頓:“初中的時候,我看漫畫看得很瘋,考班裡倒數第三名。我媽用雞毛撣子抽我,十二下,抽到我後背開花。”
我倒抽一口冷氣。
十二下,他記得這麼清楚。
他用手比劃一下:“這麼粗的撣子把兒,‘啪’地就斷了。”
我失語。或許,我只是不想承認:假使我媽也能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