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如水,朱無庸聞聲過來,看到僅著中衣赤腳站在殿前的瑾洵,忙驚呼,“陛下,這是怎麼了?”
瑾洵搖搖頭,聲音放得柔柔,臉上滿是笑意,“沒事,朕開心。”
朱無庸納悶的瞧瞧這夜色,實在不知道瑾洵是在開心什麼。
不過,他隨在瑾洵身邊那麼多年,倒是難得見到瑾洵這發自內心的笑容。遂偷著抹抹眼角,道:“開心就好,老奴可是好久沒見過陛下這麼笑了。老奴看著也開心,開心。”
瑾洵收了笑意,淡淡道:“朕回去睡了,明日一早還要上朝接待南朝使者。”
“諾。”
朱無庸看著瑾洵赤腳走回去,心中忽然暖暖的。
沈薇這才進宮兩三天,就讓皇上笑的這麼開懷,看來,他以後,就算是不收沈榮暗地裡塞來的金子,也要好好地跟皇后相處才是。
馬佳含翠才隨著戚太后回宮,就小心翼翼的準備熱水,吩咐小宮娥都守在福宜齋外,未得傳喚不可隨意進入殿中。
寶蝶趁著沈薇不在宮中,過來稟報沈薇最近的情況。
馬佳含翠亦是將她攔在外面,道:“你先回去吧,太晚了,太后要歇息了。”
出來君華殿的時候,戚太后面上便蘊著怒色。她並不知道太后為何生氣,只是隨在太后身旁多年,知道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最好不要出現在戚太后面前,否則,明日宮中,鐵定再也沒有這號人了。
寶蝶嘟著嘴,小聲嚷嚷,“翠兒姐姐是太后身邊的紅人,自然不把咱這種小丫頭放在眼裡。
可說到底,奴婢也是奉太后旨意去正陽宮做眼線的,有事情自然要稟報。”說罷,忿忿的將臉別過去,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馬佳含翠微微昂頭,聲音不急不躁,卻帶著壓迫感。
“你想去也可以,若是被太后賜死,可不要怪我沒提點你。寶蝶,你是聰明,只是聰明有時候會矇蔽了雙眼。我們是下人,太聰明瞭可不會長命。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有小聰明的死人。”
寶蝶渾身一顫,心中害怕,面上卻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本來在正陽宮和侍茶平起平坐已經讓她生氣了,沒想到回到太后殿竟還被馬佳含翠欺負,她咬咬牙,狠狠地跺了跺腳,卻也不敢再說什麼,轉身便回去了。
馬佳含翠緊眉垂思一陣,輕輕嘆口氣,心道:寶蝶如此心高氣傲遲早是要出事的,還是明早跟戚太后稟報聲,儘早把寶蝶召回來的好。
想到這,她望望緊閉著的明窗,殿中紅燭忽明忽暗,晃晃蕩蕩的。
每次,太后心情不好都會吩咐她準備熱水浴湯,自己待在偌大殿中將婢子全都逐出來。
起初她以為太后是想沐浴換換心情,後來,見到戚太后從殿中出來,絲毫沒有沐浴的跡象後,才知道戚太后並不是要浴湯沐浴。甚至,這個時候進入殿中的無論是誰,最後都難免被處死的下場。
她知道戚太后有秘密,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秘密。也從未敢問過,打聽過。
在宮裡,不論婢子再怎麼受寵,始終都是下人,不能過問主子的事。
搖搖曳曳的青燈拉出戚太后長長的身影,投映在牆上,散落的髮髻微微晃盪。
青蓮禪坐上戚太后閉眼坐著,手中念珠轉動,口中唸唸有詞,卻不是背誦的佛經什麼,而是些對不起之類的懺悔。
她聲音極輕,要屏住呼吸才稍微聽得到唸叨的詞彙。
“蘇西水,哀家做錯了嗎?你恨不恨哀家?可是哀家已經無路可退,不能後悔了。對不起,哀家將你賜死,你就原諒哀家吧。”
戚太后口中的蘇西水,自然就是三十年前名震帝朝的九天仙女圖的作畫之人,只可惜少年英才,卻是個短命之人。
帝朝的畫家們每每提及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皆是垂淚漣漣,甚至還有人放出話來,說,做人不識蘇西水,縱是畫神也枉然。可見蘇西水在帝朝,實在是萬千少女鍾情之人,萬千才俊膜拜之人。
第12章
長夜漫漫,宮燈挑著幾分寂寞。
沈薇剛從睡夢中醒來,才睜眼就被盯著自己的瑾洵的大臉嚇得尖叫一聲。好容易拍拍胸口鎮靜下來,臉色慘白慘白的。
“皇上,要嚇死人啊?”
瑾洵搖搖頭,皮笑肉不笑道:“今日上朝,皇后是第一次跟眾朝臣見面,快起來好生準備吧。”
沈薇有些木訥,“什麼第一次跟眾朝臣見面?”想了想,拖長音咦了聲,瞪大眼睛